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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关系成立

主仆关系成立

维恩特终于知道“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和伊莎贝尔签订了口头上所谓的“主仆契约”之后,维恩特试着询问关于他瞳铭的秘密,但伊莎贝尔守口如瓶,一点哪怕细枝末节的资料都没有透露,只是一直告诉维恩特“付出和回报是等价的”这个道理。

虽然维恩特感觉到伊莎贝尔并不像是个会欺骗他人为自己谋利的人,不过维恩特也觉得这种毫无定金或者抵押的交易实在太冒险了。

不过好像今天伊莎贝尔并不打算立马就试试这个新的仆人,暂且把维恩特放了。

心中希望与失落交织的维恩特刚刚回到“特拉奥雷工坊”,就被梅洛蒂拉着胳膊连拖带拽的以一种极不淑女的姿势拖进了她的房间,似乎是满怀期待的想听新武器的实战情况。不过维恩特前脚还没迈进梅洛蒂房间的门,就又被唐纳德大叔以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轰了出来。

“你如果不去帮忙买耗材的话,不就只能去死了吗!”

其实维恩特很清楚地知道只是大叔他不愿意自己和梅洛蒂独处一室而已。

说白了,估计是在嫉妒。

但既然大叔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也不能不去。

大叔丢给了维恩特一张开好清单的纸条,因为维恩特不知道纸条上写的所谓的“城南商业街”到底在哪儿,梅洛蒂迅速地在纸条背面给他画了一个示意图,要他快去快回。

梅洛蒂一直都是用一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维恩特,他甚至能很清楚地听到大叔他磨牙和骨节“啪嗒啪嗒”响的声音。

幸好还有梅洛蒂一直站在他这边,不然维恩特肯定早就被大叔活剥炖汤了。

不如说,这一切还是梅洛蒂引起的吧。

由于梅洛蒂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每当大叔又开始说些无理要求时,她总能给维恩特很到位的帮助。

总的来说,维恩特还是很感谢她。

不过这种感激仅限于维恩特走了一段路,把梅洛蒂画有示意图的纸条翻开那一瞬间之前。

“这、这家伙……”维恩特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打了一般,拿着纸条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有谁是用数学公式画地图的啊!”

只见梅洛蒂的示意图上,一个路标或者剪头都没有,也没有文字叙述,从头到尾一排一排工工整整的数据和公式。

“看来,只有自己去找了……”

这就是维恩特这家伙倒霉的开始。

在问了几个人,曲曲折折穿过了几条巷道之后,经历了无数次调头和绕圈之后,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城南商业街。

这里是主营各种苍能用具和机械的商业街,苍能革命的气息异常浓厚,但论繁华程度来说比不上帕纽斯其他地方的商业街,这里是以实用实惠为主,娱乐休闲性没那么突出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在某个好心的路人帮忙找到了大叔指定的那家耗材店,并按照清单全部采购完毕,不过,因为一路走到这里注意力完全都被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吸引,他根本没怎么记路,以至于回工坊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就在维恩特四处张望准备找个慈眉善目的路人问路的时候,他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依旧是一件抹胸配上一条热裤,还有一对黑色的及膝靴,外面罩着一件印有逐霾者徽记的白色斗篷,泛着活泼的水光的赤色眼瞳在一眨一眨的秀眸中显得格外可爱。

她这样引人注目的装扮和起初维恩特在“学校事件”见到她时毫无变化。

虽然她是逐霾者,维恩特觉得她并不像其他的逐霾者一样对殒另眼相看,再加上自己以后也决定了要和这些人为伍了。

“喂,露露!”

“啊,”露露在自己的身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维恩特,从人群中一脸惊喜地挤了过来,“好久不见啊,何塞特!”

“你是在叫我吗……”维恩特一脸沮丧,不过按照露露的性格,也没办法责怪她。

“啊啦,名字记错了吗?呃,那个,我想想,哦,是‘赛特’对吗?”

维恩特很遗憾地摇摇头。

“没事,我一定能想起来的!嗯,那个,叫做……哦,对了,‘菲特’!”

“那是女孩子的名字吧!还有,难不成你就只记住了尾音?”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这是哪门子的某种意义啊!我叫维恩特,维恩特·安德鲁,记住了吗?”

“啊,对,就是这个,刚刚我就想起来了!”

“你根本没想起来吧!”

“嘿嘿。对了,说起来,维恩特你不是在伊普顿吗?怎么跑到首都来了?”被维恩特毫不留情的吐槽之后,露露只好惭愧地挠着脑袋,向维恩特赔笑。

“嗯,各种各样的原因吧。”维恩特不太想再提起那段回忆,“倒是你露露,怎么会在这里呢?”

“瞧你说的,我可是帕纽斯本地人哦,那次是属于因公出差啦,碰巧遇到那样的事情,后来我就和铁皮人一起去了一趟威尔希兹,上报了关于‘学校事件’的详细情况,昨天才刚刚回来。唉,那些老骨头简直太唠叨了。”

像露露这样的性格,肯定受不了那些刻板的家伙制定的教条。

“你说,你是帕纽斯本地人?”

“怎、怎么了?”露露被维恩特一瞬间表现出的兴奋的表情吓退了半步,用困惑的声音问着,“难、难不成,你想?”

还没等维恩特反应过来,露露就收起了惧色,抬头挺胸直直地以一种示威的姿势站在维恩特面前——虽说如此露露的脑袋也只能达到维恩特的肩头而已。

“我说啊,我知道我长得很漂亮,我也知道首都的户口很有诱惑力,即使这样,你也别想对我做些什么糟糕的事,再说你就算做了我肯定也是不会嫁给你的……”

“停停停停停!你突然间在说些什么啊?”

“怎么,不是吗?色狼。”

“当然不是!你自我意识太过剩了吧!而且我也不是色狼!我只是想说我迷路了,所以想拜托你告诉我回‘特拉奥雷工坊’的路怎么走!”

“这、这样啊。”露露这时又变成很不好意思的表情,缓缓地低下了头,额前的黑色刘海盖住了她漂亮的赤色眸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呢……我也迷路了,嘿嘿。”

“就你这样还自称本地人吗?”维恩特感觉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我告诉你啊,有位伟人曾经说过,‘住在城市南边的人来到城北同样会迷路’。”

“别以为‘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这个前缀就能让你的歪理具有说服力!哪个伟人会说这样的话!”

“那多了去了!”

“那只能证明那些伟人都是路痴而已!”

“那好吧!我就是路痴!你有什么不满吗!”露露的口气咄咄逼人,在争吵的时候一直都在把身子往前面探,似乎认为这样就可以压倒自己的对手。

“……好吧,你赢了,这么坦率。”

“就是说嘛,作为给你的奖励,陪我走一趟。”

“这算什么奖励啊,驳回。”

“唉呀,走嘛,我有个朋友也是最近回来了,就住在这个附近。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去拜访的,不过既然迷路都迷到这里来了,搞次突然袭击也不错,你也可以问问那个人回去的路怎么走。”

的确是“奖励”,不过为了问个路这也太费周折了吧。

“好吧,不过前提是你能认识去那儿的路。”维恩特想了想,接下来的时间也挺空闲的。

“我又不是路痴!好啦,走这边。”

“刚刚才承认了。”

“给我忘记!马上!立刻!”

离开嘈杂的商业街走进无人的小巷中,响起的只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还有就是维恩特口袋里那一大堆耗材“乒乒乓乓”的声音。

维恩特走在露露的后面,她背部白色的斗篷在步行中轻轻飘扬,逐霾者徽记也像是印在旗帜上一样迎风飘舞。如同波浪般摇动的斗篷下摆之下,露露白皙而漂亮的大腿若隐若现。

露露这样的都能成为逐霾者,自己肯定也没什么难度吧。

等等!

学校事件的时候,自己怀疑露露刚好十六,而且她也承认了。

为什么能成为逐霾者呢?

随即维恩特便抛出了这个问题,看露露怎么都不像成年了的样子。

“嗯,维恩特不知道吗?有‘青训营’这个东西?”

“那是什么?”

“其实我从小呢,就被父母通过关系送去威尔希兹的逐霾者青训营里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从我还没记事的时候起。后来因为成绩优异,就提前成为逐霾者了,当年我才十四岁。”

“不会吧……”

眼前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露露,竟然会认真学习,而且是优等生?

“嗯,是这样的,”露露瞬间神色中,闪过一丝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白里透红,显得格外有活力的秀颊之上的寂寞,“那个训练营是全封闭式的,早点从训练营里毕业,就能早点见到爸爸妈妈了。”

维恩特又感觉自己问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就在维恩特打算说些什么来消除这样因沉默带来的尴尬的时候,露露先开口了:“嗯,到了。”

维恩特抬头一看,这里是一处毫无特点甚至有些破旧的民房,唯一不同的就是门的上方挂着一块斜着快要掉下来的有些朽的木牌,像是这里的招牌。

“星空与海潮”

露露试着敲了敲门,还没等人应门门就自己开了,并没有上锁。

“啊,抱歉,还没有开业。”趴在桌子上一个有着深砖红色头发,莫约二十岁的男子刚刚从梦中惊醒,向门口的露露和维恩特喊道,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了,“啊,原来是露露啊,好久不见呢,想念大哥哥我了吗?”

“好久不见,弗拉沃,想死你了。”露露的声音也很配合。

“唉呀,露露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啊,真乖真乖。”房间里的采光不是很好,感觉乌烟瘴气的,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弗拉沃的视线,“今天是带男朋友来给我炫耀的吗?”

“不是啦,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露露坦率地回答。

“这样啊,也对。你好,这位先生,我叫弗拉沃·拉斐尔。”弗拉沃向维恩特伸出手。

“维恩特·安德鲁。”

“好吧,闲话待会儿再聊,我先去找张椅子,来,你们两个先坐吧。”

“这人是干什么的?”待弗拉沃去了里屋,维恩特坐下来问着同样毫不客气地坐着的露露。

他趁机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房间都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圆桌和一张办公桌,还有办公桌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杂物,这样的陈设,就算小偷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他喜欢自称‘缚梦者’,不过其实就是个占卜师,换句话说就是算命的。”

“算命?”维恩特实在没想到在苍能革命之后科技日新月异的现在还会有人以算命为业。

“嗯,对啊。虽然一般人从来不信这些,但弗拉沃他算得非常的准,所以还是会有不少的人来这里造访的。”

“‘病急乱投医’是吗?”

“哈哈,这话可别让他听到,太失礼了。”

“我已经听到了,真是的,觉得失礼就别说啊。”弗拉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手提折叠式椅子,无声无息站在了两人的身旁,“小子,过来,给我坐好了!”

弗拉沃气势汹汹地把椅子在维恩特的对面摆下,迅速地坐好,把腰间的一套卡牌取了出来放在桌上。

“塔罗牌吗?”

“请叫它们为‘秘境’。”弗拉沃把那取了一个很玄乎的名字但其实就是塔罗牌的东西打散,开始向搓麻将一样开始洗起了牌,“露露也知道我的规矩的,我从来不给男人算命,你这小子还是第一个懂吗!而且还是免费的!”

“其实我也不想让你给我算……算个命还有那么奇怪的规矩。”

“这规矩很奇怪吗?”

维恩特和露露不约而同都立刻就点头了。

“好吧,这是因为我想要的酬劳不是男人给得起的,”弗拉沃的眼神中闪出一丝兴奋的光,故作神秘的说道,“男人除了钱,还有什么能付给我的呢?”

“难道有钱还不够吗?”

“当然!我想要的,是只有女人才有的东西!”

维恩特瞬间意识到这个好色的怪家伙在暗示些什么了。

他无言地看着丝毫不知羞耻把这个当作好像很光辉的使命一样宣布出来的弗拉沃,而后又转头看了看正默默关注着两人的对话的露露。

“难不成,露露你已经?”

“什么?”露露笑着,有些茫然的看着欲言又止的维恩特。

“……已经被这个怪家伙猥亵了吗?”

砰砰砰!

弗拉沃近乎疯狂地敲打着面前的桌子,很愤怒地站了起来。

“你究竟把我的话曲解到了什么程度!”

此时的露露还是很茫然地看着维恩特,似乎没有听懂他的问题。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其实是个职业作家,所以需要收集生活。而有一样东西我们是很难收集到的,那就是少女情怀。我帮女孩子算命,让她们回答我的一些问题,这样才能写出更真实的作品,所以我算命并不是为了钱。”

“比如‘在泡妞的时候怎么搭讪成功率更高’这样的问题吗?”

“我看起来有那么不正经吗?当然有时候这样的问题也是不能避免的,嗯。”

“别自顾自地点头肯定啊,色狼!”

“不是啊!你又误解了!”弗拉沃敲桌子的动作越来越使劲,试图改变维恩特对自己的印象。

“弗拉沃,刚刚露露就一直听到桌子在发出‘吱嘎吱嘎’的奇怪声音哦。”

嘭——

圆桌腿断了一根,整张桌子就垮掉了,塔罗牌散了一地。

“别那么激动啦。”维恩特就着事实用轻描淡写的口气吐着弗拉沃的槽。

弗拉沃则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默默地蹲下去捡卡片。

最后的占卜地点改在了办公桌上,听弗拉沃说,是使用的最简单的一种牌阵,但简单并不代表应付了事,因为最后只会有一张牌,所以对未来的预测最直白而且最容易解读。

弗拉沃的手将横在桌上的牌逆时针转了九十度,接着从牌中取出了第十三张牌,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缓缓地将其开启。

XVIII.月亮

“正位的月亮……”

“那会怎么样?”

“象征着‘迷惑与不安’,可能马上就会发生……”这时,他的话突然停了,似乎是因为看见了维恩特的瞳铭。

“怎么了吗?”

“哦,没事,希望你最近能小心点,因为这单单的一张牌看不出是好是坏,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警惕。”

“嗯,多谢,”从维恩特漫不经心的口气中好像还是听不出足够的重视,“对了,我想问一下,‘特拉奥雷工坊’该怎么走?”

“诶,那里吗?哦,原来你是那儿来的啊……怪不得提了那么大一袋耗材。我记得店主的女儿好像很可爱呢。”弗拉沃说着拿过一套纸和笔,“不对不对又偏题了,等等我给你画张图。”

在维恩特核实了弗拉沃的确画的是“图”之后,他向弗拉沃道谢。

“露露呢,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哦,我得马上回去,不然铁皮人他又要开始闹意见了。”露露挠着她黑色的秀发说,“所以,能不能也给我画张图呢?”

“原来是两个路痴啊!”

“才不是!”维恩特和露露异口同声地反驳。

在送走了「星空与海潮」今日唯一的两个客人之后,弗拉沃在房间里摸出自己有些破旧的手机,拨通了其中的一个号码,打给当时和他一起到过这里讨论的那个戴眼罩的朋友。

“喂,泽恩吗?是我,弗拉沃。”

“嗯,对。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的分析和研究没错,你在菲尼克斯要找的人,现在在帕雷拉,而且就在帕纽斯。”

“对,我可以肯定,肯定是的。”

“叫做维恩特·安德鲁。”

当维恩特回到「特拉奥雷工坊」的时候,夜幕已悄然降临。

“你这小子去哪儿鬼混了!”大叔如此咆哮。

“…谁叫你家小梅洛画了一幅那么高端的示意图。”

说着维恩特把那张已经皱皱巴巴的纸条拍在唐纳德的桌子上。

“居然连张示意图也看不懂…!”说着唐纳德很轻蔑的把那张纸条拿了起来,不过随即,就愣住了,“…虽然说我也看不懂。”

“这不就得了,来,大叔,你要的耗材。”

“维恩特,根据计算,你是迷路了吧?”

“…不迷路才有鬼。”

“算了先不纠结这些了,现在到我房间来。”

梅洛蒂说着,虽然口气中夹杂着长期等待的失望,不过总体上说还是很兴奋。

果然是喜欢科技和做实验的女孩子呢。

唐纳德大叔一脸“生米马上就要煮成熟饭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苦涩表情,默默的打开耗材袋,又开始了工作。

“诶?不如先吃饭吧,中午饭都没吃肚子已经很饿了。”

“先过来,弄完再吃饭,我去做。”

——不过现在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大叔苦涩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眶里好像都开始积攒起了一些晶莹的液体。

“没事的,大叔,别担心~”

“就是因为你说‘别担心’我才更担心啊!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小子!”

“好啦好啦,快走吧~”说着梅洛蒂又开始拖起维恩特的手腕来。

“等下。”大叔突然切换了一个很郑重的强调,似乎认真了起来,就连梅洛蒂听到这样的语气动作都不自觉的停了,“先把正事给他说完你们两个再去做那些糟糕的事。”

“…你不觉得用这种认真的语气说这种话很不协调吗?”

“根据计算,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怎么觉得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你果然还是想对我的小梅洛出手吧,终于露出马脚了你这混蛋!……诶不对不对,玩笑等会儿再开!”大叔好像是个特别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首先是这样的,今天伊莎贝尔,就是那个最强的殒,在你走后不久来了工坊,让你明天早上7点到酒馆。”

“她啊……”维恩特想到那个少女的脸就有些头疼。

“嗯,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和她勾搭上的,不过,这是个积累经验的好机会。”唐纳德大叔似乎因为伊莎贝尔来造访工坊这事有些吃惊,“然后就是你哥哥,希德威尔,今天来电话了。”

“哥哥?怎么了吗?”

“都已经要九月份了没发现吗,他的大学应该马上就开学了。”

“哦,对啊。”

“其他的事等你们兄弟俩见面了再谈吧,我就不在中间搀和了。嗯,你哥哥还把听筒拿给了一个叫塞蒂·沃坎的女孩子。”

“塞蒂?”

“嗯,听说你不在,她就匆匆把电话挂了。最后还特别叮嘱我千万不要让你给她回电话。”

“根据计算,翻译过来就是,要你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回个电话。”

“嗯,还是回一个比较好。”

“女朋友吗?”梅洛蒂凑到维恩特的旁边问道。

“才、才不是呢!只是,那个……”维恩特想起在车站塞蒂冷不丁的一吻,脸又有些红了,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的情感,“呃,青梅竹马,对,青梅竹马而已!”

“听到了吗,小梅洛,这家伙已经不是单身了!”

“这无所谓。”

看到自己女儿如此淡薄的反应,大叔被迫转移了作战对象,拎起了维恩特的衣领开始猛烈地晃着。

“要是你哥哥的答案和你不一样的话,我就把你的脑袋当成西瓜切了!”

“一样的!绝对是一样的!再加上我和你的女儿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我不相信啊!你可是库尔那个老混蛋的儿子!”

“老爹你把我害苦了啊!”

就像这样吵闹了很久之后,又被梅洛蒂强行的拖进房间汇报数据,最后把饭吃完,差不多都要十点了,没办法,今天的体能训练只能暂停了。

因为如此,到现在他才有空闲给塞蒂打电话。

但他把听筒拿起来的时候,他突然犹豫了。

“塞蒂家的电话是多少来着?”

因为都住在一个街区经常都能见面,打电话也是要电话费的,所以基本上都不打电话,有事的话都直接去把对方叫出来面对面的说就行了。

不过就算这样,记不住朋友家电话的行为还是挺失礼的,电话簿自己也没有抄一份带过来。

他准备往家里打电话问问哥哥,不过他想起来今天哥哥已经出发了。

他叹了一口气,旋即又把电话放下。

只有等哥哥过来再说了。

在伊普顿市,殒的聚集地里,有位留着金色短发,拥有红花铃兰瞳铭的女孩子,在那一直没有响起的电话旁,一直守候到第二日的清晨。

与前次执行任务的兴奋不同,维恩特今天差点就迟到了。

当他气喘吁吁的来到迭戈的办公室的时候,长得像个大皮球一样的迭戈已经在和全副武装的伊莎贝尔开始在办公桌前讨论起什么了。

“居然会让主人在这里等区区一个仆从。”

“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啊……”

轻风刮起,虽然维恩特平日里的速度已经很快,他还是没有捕捉到伊莎贝尔的动作,只感觉到脖颈前一股凛冽的寒意传来,伊莎贝尔手中的战刀已然逼在了维恩特的脖子上。

“实在抱歉,主人!我错了!”

“……快点过来。”

很流畅地,战刀又收回了刀鞘。

“伊莎贝尔,真的只带上他就行了吗?”

“吾即使一个人也没有问题,只是,仆从应该伴在主人的左右。似乎彼的实力并不至于扯吾的后腿。”这个“彼”字,说的就是维恩特。

虽然维恩特有满肚子牢骚要发,但一是因为伊莎贝尔手上攥着似乎是很珍贵的关于自己瞳铭的情报,二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完全没办法和她叫板,他只好闷着什么话也不说。

“既然汝来了,就向汝说明一下。”伊莎贝尔用罩着手铠的纤长手指指着桌上帕雷拉的全景地图,在某些位置画下了几个红圈,“这些位置,都是亡灵大规模出现过的地方。”

维恩特仔细观察着,除了所有红圈里圈着的都是不太知名的小山村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点。方位与规模与地理位置,全然不同。

“没看出什么特点啊?”

“没有特点,就是最大的特点,汝觉得,为什么亡灵偏偏会在这几个位置出现?”

“大概只是巧合吧,碰巧就选择了这些地方。”维恩特说出自己的猜测。

“但是,根据吾最近到这几处地方的调查,这些亡灵是为了毁掉某些东西而出现的,毁掉整个村子和居民,只是为了隐藏真实的目的。吾在这里调查发现,亡灵的下一个目标应该会在这里,于是,前几天吾就提前去了,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维恩特在仔细看了看伊莎贝尔指着的位置,发现那片“黑钳花”的人造花田的距离并不算远。

“怪不得那天我会遇到亡灵呢。”

“现在网络上有新闻,整个山村的人变成了亡灵,所有的植物和土地也被染成了血红色,实在是有些吓人。就连现在电视还不敢公然报道这次的事件。”迭戈补充说明。

“不过让吾奇怪的是,”伊莎贝尔又把话题转移回她自己这里,“到达山村之时发现亡灵已经来了,但数量并不多,似乎被某个先来一步的人消灭不少。托此之福,吾能在那个山村搜集到很多还未被火烧毁或者亡灵破坏的资料,最终,确定了一个结论,有人在指挥这些亡灵,而且,现在的行动是想销毁某些痕迹。”

“那个人呢?你见过没有?”维恩特追问。

“只与彼交谈过一次,彼还是借助亡灵在与吾对话。吾对彼的了解实在还是太有限。不过,总算吾弄清了彼下一步的目标,所以,这次吾一定要抢在彼的前面。”

“这次不是委托,而且相当的危险,你要是不去也完全可以。”迭戈警告维恩特。

“但若做仆人的背叛了其主的话,有些事汝就永远没法知道了。”

维恩特不知道为什么伊莎贝尔那么强还一定需要明明只拥有“下级代理证”的自己为她做仆从,与她同行。但如果说用这种方法就能交换到自己左眼的秘密,那么就算冒风险自己也是愿意的。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那就即刻动身吧,”伊莎贝尔在地图上离帕雷拉稍远的位置又画了一个红圈,“越快越好,对吾等越有利,到这里大约有半天的车程,此外还有山路必须用走的。体能没问题吧?”

“这倒是没问题,只有这点我有自信不会输给你。”

不过,可能自己没办法第一时间见到哥哥了。

虽然去极有可能会和亡灵交战的地方十分危险,不过有伊莎贝尔这样的强者在身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快去快回啊!”迭戈想站起来送准备离开办公室的两人,不过当他两条又短又粗的火腿挨到地上站起来时,他坐的椅子被他腰上的肉卡着,像是黏在了臀部上一样一起被带了起来。

“嗯。”伊莎贝尔和维恩特先后回应。

两人坐在租来的车的后排,司机在前面驾驶着。伊莎贝尔把战刀鞘拉到自己的身前,放在如同百褶裙一样的腿甲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迅速溜过的风景,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而维恩特则是百无聊赖的坐在后排的另一侧,根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本来维恩特打算试着和旁边的伊莎贝尔聊聊天,但如果想和她这样性格的人沟通肯定很累,而且有司机这样的外人在,又不能谈与任务有关的事,于是维恩特根本找不到话题。

和一般的女孩子聊聊什么音乐啊,时装啊,风景啊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共鸣,不过维恩特相信面前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属于“非一般”那一类,不然是不会一句话不对就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的。

“两位,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吗?”前排的司机开口了。

难怪司机会看出来,毕竟伊莎贝尔全身穿着盔甲,要是没有这些碍事的装备的话,可能司机会误以为是一对情侣出去游玩。

“嗯,是这样没错。”维恩特接过了话题。

“那里可是个很和平安详的小山村啊,风景也很不错,怎么会到哪里执行任务呢?”

“呃,工作上的事,实在不方便透露。”

“嗯,说的也对,哈哈,”似乎司机也可以充分体谅干维恩特这一行的那些难言之隐,“不过呢,去那个山村山路可是很难走的,那位姑娘,没问题吧?”

“我相信肯定没问题……”维恩特瞥了一眼伊莎贝尔。

“吾的仆人会背吾的。”伊莎贝尔突然开口了

“别得寸进尺啊!”

“哈哈哈,原来两人是主仆关系啊。真看不出来呢,看起来年龄都差不多大,你从小开始就一直在服侍那位姑娘吗?”

“真是那样那我就算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丢的。”维恩特无奈地说。

“诶,贵族的仆人不都是这样吗?”

“其实说实话,她并不是贵族,我也不是她的仆人。”

唰!

寒光闪闪的战刀出鞘。

“汝想再死几次吗?”

“好像说的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一样!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动不动就抽刀子啊!”

“哈哈,你们两个关系还真融洽呢。”司机在前排笑着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哈哈,直觉啦。这样,到时候我把你们带到的地方,是上山最近的一条路,虽然有些难走,如果你背着那位姑娘应该就没问题了。这样你们俩也可以省出点时间到处玩玩。”

这位司机一定是把两个人误会成情侣了,虽然维恩特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误会是从哪里诞生的。

“虽然有近路很感谢,但我相信我和她玩不到一块儿去。”

“其实是做仆从的没有资格。”伊莎贝尔又**了话题。

“能拜托你只看风景别说话行吗,我尊敬的主人?”

“哈哈,你们和我当时和我的老婆,啊,当时还是女朋友啦,的那种关系很像呢……不过你们说不是情侣关系就算不是吧。”

“别说的那么勉强,本来就不是!”维恩特继续否定着。

“当时我的朋友邀请我们到这里玩儿,他就住在小山村里。不过他的速度比我快得多,都已经成家立业,而且都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了。他的生活真得很潇洒,比我这种跑车的不知道好了多少,记得,好像是个旅游记者吧,帕雷拉里到处跑,有时候还去国外。”

听到这番话,伊莎贝尔的视线突然从窗外收了回来。

“汝的朋友主要在哪些地方呆过?”伊莎贝尔用急促的口气问道。

“我哪里知道嘛,而且我管这些做什么……去问这些完全是在求自虐嘛!那么风流的生活,哪个男人不羡慕?嗯,不过呢,好像有次喝酒的时候他向我炫耀过,当时我就恨不得把他掐死在酒桌上,那个混蛋。”

“有提过地名吗?”

“嗯,记得是‘雾影村’和那个什么……哦,好像叫‘永夜镇’吧?还是‘永望镇’来着?”

伊莎贝尔明显一惊,维恩特也从话语中听出了什么。

虽然国家封锁了部分消息,民众并不知道亡灵已经引起了那么多场的恶性骚乱,但维恩特和伊莎贝尔都是非常清楚的。

“雾影村”和“永夜镇”,全都是被亡灵袭击而全灭的山村或者小镇。

“彼叫什么名字?”

“‘彼’就是‘他’的意思吗?现在还有用古语的人啊。”司机对伊莎贝尔突变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帕布洛,帕布洛·格雷泽,怎么了,他和你们这次的任务有关系吗?”

“恐怕,是这样的。他现在还住在这里吗?”维恩特问道。

“唉,怎么可能。帕布洛他们一家,早就死了,‘终结战争’的时候。”

此时的维恩特和伊莎贝尔脸上,都露出了“不可能”的表情。

好不容易锁定了目标,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件事的主谋可能是谁,好不容易有机会反客为主,结果,居然最有可能的幕后主使,已经死了。

“唉呀唉呀,没事的,大不了去山村里玩一玩嘛,那里风景什么的都很不错,很多人都专门到那里去度假的。”感觉到一阵无言的司机也笑了笑。

不过两人现在肯定是没那个闲情逸致了。

话题就在这里戛然而止,当租车开至最近的路的入山口时,黄昏已悄然降临。

维恩特接过伊莎贝尔的钱付给司机之后,两人就准备连夜入山。

虽然不甘心,两人更不希望中途折返白跑一趟,在这一点上两人还是达成了难得的共识。

“伊莎贝尔……大人。”维恩特明白不加这个后缀自己估计又要遭殃。

“怎么?”

“真的要让我背你上去吗?”

“开玩笑的,不过,汝要愿意也不是不行。”

“算了,我干嘛愿意。”

“那就别废话,赶快走,入夜风险就大了。”

从入山处到山村还有很长的路程,这一路上地形崎岖,再加上夕阳渐渐落下,光线逐渐昏暗,严重影响了两人的行进速度。

伊莎贝尔走在前面,维恩特在后面跟着。皎洁的月光从夜空中洒在伊莎贝尔的银白色盔甲上,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月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不过维恩特现在也没心情陶醉于这般反差而产生的美景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脚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重。

在车上夸下了海口,说什么自己唯独在体能方面不会输给伊莎贝尔,所以弄得现在的气氛就像是在沉默中互不相让的竞争一样。两个人都不愿意被对方比下去,所以即便前方是漆黑一片,两人的速度还是和急行军差不多,很难想像要是前方一片明亮没有障碍,两人的速度会达到多快。

不过开始感到吃力的并不仅仅是维恩特,伊莎贝尔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凝重而急促,毕竟她全身还穿着那么沉重的铠甲,像这样长时间而且速度不慢的行走的确是很消耗体力。

但这已经大大超出了维恩特的预想了,现在已经走了接近三个小时,但伊莎贝尔仍然可以勉强和自己保持差不多的速度,作为一个女孩子,已经相当夸张了。原以为可能一个多小时她就会累得走不动,他自己也没有自信自己是不是有那个体力背着她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不需要休息一会儿吗?”维恩特试探性地问,从呼吸上来判断,维恩特的情形还是要好得多。

“汝累了?”伊莎贝尔在前面说着,用手中的战刀鞘拨开自己身前的长草。

听着她的声音维恩特就知道,她的体能情况确实已经很不好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在固执地逞强。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维恩特还是了解了她是个拥有极强自尊心和好胜心的女孩子,像这样看似没什么必要的逞强也符合她的性格。

但这么蛮干下去,她一定会先扛不住的。

不过要是劝她休息一会儿,她一定会说“没事”这样的话来敷衍过去。

“是啊,是啊……都走了快三个小时,把月亮都走出来了。我不行了,不行了。”维恩特往旁边靠着一颗大树的长草堆里一坐,开始叫起了苦。

没办法,现在只能自己服软了。

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女孩子。

“呵,不是说在体能方面有自信赢过吾的吗?”似乎是取得了这场不是竞争的竞争的胜利,伊莎贝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得意。

“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没想到你就连这个方面都很强啊。”

“明白就好,主人怎么会输给仆从呢?”

伊莎贝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在她被月光照亮的半边脸颊中,附着滴滴香汗的玉肌正闪动着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光泽。隐藏在那如月中的斑驳似的阴影中的嘴角,轻轻上钩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似乎正在笑着。

从来都缺乏与这位“冰霜女皇”正视的底气的维恩特,此时终于借由月光的呼应,明白了这位少女有多么美丽。

“那好吧,姑且就休息一小会儿。”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伊莎贝尔坐到了离维恩特不远的地方,很勉强地说着。

维恩特也没想到,如此强大的外表之下,包裹的是一颗如此单纯的心。

“还有多久能到?”不知道为什么,维恩特因为休息中那连脚步声都消失了的岑寂而感到了一丝害羞,脸颊微热的他急忙起了一个话题。

“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今天的速度不错,和平时吾一人的速度差不多。”

维恩特知道,其实今天的速度应该比她平时的速度还快,因为有竞争的存在。

“汝也不算扯了吾的后腿。”伊莎贝尔总结着,好像对她新收的仆人感到很满意的样子。

“我还得为了你的夸奖向你道谢对吧?”

既然她这样比较高兴,那么就由她这样吧,反正作为一个男孩子也不该和一个女孩儿斤斤计较。

“当然。”

“对了,伊莎贝尔……大人,你不觉得周围好像稍微有些变亮了?”

坐着调息的伊莎贝尔听了这话之后,看了看四周,想了半天,点了点头:“是,好像的确有点。”

伊莎贝尔的恢复能力也是令人惊叹,仅仅休息闲聊了五分钟,她便催促维恩特赶紧上路了。

“现在,怎么办呢?”

现在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堵并不是特别高的岩壁,话是这么说,不过也不是人能徒手攀登的水平。如果要绕路的话,势必会多走一刻钟以上的弯路。

“让开。”

维恩特发现伊莎贝尔的瞳铭闪起银白色比月光还要皎洁的光芒,在她的左眼周围冰雾不断飘散而出。只见她右手一挥,在她的前方,一段用冰凝结成的狭长的楼梯赫然出现。

维恩特又一次惊讶了。

以前迈克虽然也可以用瞳铭给冰塑形,不过那仅限于有水的地方,而伊莎贝尔好像可以凭空创造出冰来,这就和迈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了。

“赶快走吧。”

“喂,等等……”维恩特说着就跟着登上楼梯去追前面的少女,不过在冰上走过的人都知道,冰面是很滑的。

“啊!”

惨叫声中,维恩特脚下一滑,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喂,没事吧?”

“只是有点痛,没事的。”维恩特勉勉强强地站起来,幸好地面是泥土所以比较柔软,并没有摔伤筋骨。

“汝那么着急做什么?”

“你以为这怪谁啊!”维恩特在下面狠狠地吐着槽,小心翼翼地再一次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那个,伊莎贝尔……大人,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路吗,我觉得这种山林里晚上最容易迷路了。”

“吾这儿有大面包给的卫星地图,”伊莎贝尔说着,没想到像她这样严肃认真的性格也会叫别人的外号,“现在吾等在一座山的山顶,翻过这里再走一段就能到了,过来,从这里可以看到村子。”

伊莎贝尔继续用战刀鞘拨开长草,把维恩特引到了山的边缘。

站到那儿的两个人,顿时哑口无言了。

刚刚感觉到的令周围变亮的光线,原来是吞噬一切的火光。被两人俯看的整个村子,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还是晚了一步吗?”维恩特痴痴地说。

“快走!”伊莎贝尔大喊。

两个人几乎是以奔跑的速度在赶路,但前方的路依旧不好走,无论是隐藏在长草里的大下坡,还是借着夜幕的掩护横亘在地上的藤蔓,亦或是伏在树梢上以一双像是注满了剧毒的双瞳正在守候猎物的毒蛇,都让急于赶路的两人不止一次的陷入危机之中。

“啊——”冲在前面的伊莎贝尔突然尖叫一声,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她正在下坡,摔下去的话会很危险的!

在她快要摔下去的时候,有一个力量在后面拉住了她。

“没事吧!”维恩特关心地说。

“没事。”伊莎贝尔简短地回答,“快走吧。”

还有一次毒蛇从树上奇袭伊莎贝尔,幸好有坚固的盔甲保护,不然肯定被蛇咬伤。

一路上状况频发,就算这样,伊莎贝尔一开始估计需要一小时左右的路程,仅仅花费了半个小时。代价就是,两个人都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

但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完全没有哪怕一点喘息的机会。

火浪滔天,热气席卷,整个村子里不少的建筑都被烈火所引燃。狂怒的烈焰像千万只不受控制的狂兽,伏在各式建筑的内部和顶上,挣扎着,咆哮着,嘶吼着,仿佛是想借助自己的明亮与炽热向漆黑的天空宣战。

更可怕的不在于火焰,而是在于在火焰中游荡,咧着它们残缺不全的嘴发出嘶哑而难听的声音笑着的亡灵们。

“都是他们干的吗?”

“估计是这样。”伊莎贝尔从鞘中抽出战刀,呼吸仍然不是很匀称,“仆人,汝与吾分头行动,如果寻到了亡灵最密集,或者建筑损毁最严重的地方,就用这个通知我。遇到危险也可以用这个。”

伊莎贝尔丢给维恩特几个烟花筒。

“喂喂,等等,为什么要这样?”维恩特想到要自己孤身一人冲进这样的火海加上亡灵堆里,还是有点紧张。

“吾说过了,毁掉山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亡灵想要破坏特定的东西,而吾等就必须阻止彼的行动,才有可能掌握新的线索。”

说完,喘息仍然有些急促的伊莎贝尔就冲进了已经被亡灵占领的山村之中,在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火海里之时,她又叮嘱维恩特。

“仆人,找找还有没有幸存者!”

“知道了!”

说不定还有幸存者。

听到了这个维恩特没有过多的迟疑,可能自己在犹豫的时候,就会有生命死于亡灵的手下。

“既然这样,就算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银白与赤红,手刃的飞行轨迹中蕴含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画出一道宛如彩虹似的抛物线,犹如雷达制导一般精确地刺入扑上来的亡灵的胸膛。

维恩特一边向村内移动,一边在火海中找寻,希望能在烈火焚烧干草或者木头的“霹啦啪啦”的声响中听到一丝呼救声,或者在某一个拐角,找到一个正被几只亡灵围困着的村民。

不过,除了从各个方向扑上来的亡灵之外,维恩特再也没见到会活动的物体。

这些亡灵有些穿着廉价的居家便服,还有的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还有些穿着带血的背心,这些人拿着镰刀,锄头,剪刀作武器,看起来都是织女或者是农夫。

看起来,都像是这里的居民。

这样看来,根本不可能有幸存者啊!

现在的维恩特,眼中闪烁的尽是愤怒,他想着,如果让自己逮住那个幕后主使的家伙,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亡灵的腿脚不太方便,这些怪物都没给维恩特的搜寻带来什么阻碍,再加上维恩特曾经有过和亡灵交手的经验,知道亡灵的优势和弱项,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维恩特在与这些家伙的战斗中,都是处于绝对上风。

他一路上仍旧不放弃地积极搜寻幸存者,一边又在寻找伊莎贝尔所说的“亡灵聚集最多或者建筑损坏最严重”的地方。

就像伊莎贝尔预料的一样,当维恩特侧身闪过一记镰刀的竖劈,用左手手刃顶进亡灵的胸腔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屋,周围有不少的亡灵一动不动地驻守在那里,然而那栋小屋的状态却和伊莎贝尔说得大相径庭,并不是破损最严重,而是完好无损,并没有被一拥而上的亡灵破坏,就连火也没有着起来。

“看起来,就是这个了吧。”维恩特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另一栋较为安全,位于目标小屋对面的屋子后,自言自语地拿出烟花筒。

嘭!

烟花顺势疾速地从维恩特的手中攀上,螺旋状升向夜空,猛地在空中以不输给地面的火光的光芒从中心炸开,渐渐形成了一个向下的箭头形状。

“这形状也太张扬了吧!”维恩特无奈地说,幸亏亡灵的智商不高。

不久,维恩特就听见了远处,传来了依稀的盔甲撞击声,还有战刀砍杀的声响。

银白色的铠甲沾满了鲜血,就连伊莎贝尔洁净无暇的脸颊也染上了几丝鲜红。如果说鲜血的印记是男人征战沙场彰显英雄本色的奖章,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截然相反了,这些带有恶臭的液体只会玷污她们的冰肌与俏颜,让她们原本的色彩被渐渐地淹没消散。

这并不是种性别歧视的理论,而是一种美学的论调,就像把一副绝世名画放在一座以农耕为主的小山村里,能够欣赏出它的魅力的人也仅是寥寥。所以,汗水与鲜血可以浸泡出男性的勇猛与刚强,却不见得能沐浴出女性的柔美与儒雅。

不过,这样的观点在伊莎贝尔身上却并不适用,身披铠甲手执战刀的她的那种豪气绝不亚于任何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将领,深蓝色的披肩长发在热浪滚滚的夜空中随着她砍杀的动作而飞舞飘散,却让人感觉不到哪怕一丝的不协调感,反之,却是由衷的赞叹和深深的敬佩。

若是硬要形容,“女武神”这一词汇恐怕最适合她了。

看着伊莎贝尔渐渐向自己靠近的维恩特就是这么觉得的,只是有些粗枝大叶的他并没办法把自己的情感用文字形容的那么细致准确。

伊莎贝尔并没有来找藏在小屋后面的维恩特,而是直接面对着镇守那栋特殊建筑物的成群的亡灵,把战刀调转过来使刃尖朝下,重重地向脚下的石子路插了下去。

战刀深深**地表,地面同时被怪力撑开,一道狭长的裂缝突然出现,一直蔓延到刚刚注意到伊莎贝尔的亡灵们的脚下。

“冰霜女皇”左眼的瞳铭,也开始闪动着寒气逼人的幽蓝色。

那条裂缝,隐隐地闪动着同样的光芒,像是从地面下照上来的一样。这条裂缝犹如一颗小树,向周围伸出许多像是树的枝干的小裂缝,所有裂缝里,都幽然闪动着同样颜色的光。

“吼!”亡灵们估计是嗅到了生命的香味,全部掉转头,咆哮着向自己眼中的美餐——也就是伊莎贝尔冲了过去。

伊莎贝尔的表情并没有一丝改变,只是把插入地面的战刀,又用力地拔了出来。

唰!唰!唰!

伴随着这个动作,从地面那些闪光的裂缝中,无数冰凝结成的尖刺猛然刺了出来,站在那些裂缝上的亡灵,仅仅是一两秒的时间,就全被钉成了刺猬。

“仆人,趁现在,到屋里去!”伊莎贝尔大喊着,发丝随风凌乱,显得格外潇洒。

维恩特听到这声喝令,霎时间就被从陶醉与惊愕中扯回了现实。他连忙从对面的小屋后冲了出来,来到了伊莎贝尔面前。

“把里面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带出来,知道吗!”并不是问句,换句话说,只有“肯定”这一种答复。

“那你呢?”

“吾在外面挡住这些家伙!”

伊莎贝尔把战刀一挥,横卧在胸前。

虽然刚刚一记魔法就击杀了很多的亡灵,向两人涌来的亡灵却是不减反增,似乎是接到了某个终端发来的命令,而让整个村落里的亡灵都在向这栋小屋集中。

从周围的巷道,屋子,甚至是房顶,都有亡灵的嘶吼声传来,渐渐地向两人靠近。

要挡住这样数量的亡灵,自己多半不行。

但要是伊莎贝尔的话应该可以。

“我知道了!”

维恩特转过身子,并没有用常规的手段把门打开,而是直接运用自己的速度把自己像炮弹一样直接砸在了门上。与此同时,他还把手刃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门是由一条条细长的木板拼接而成,就算自己第一下撞不开,手刃也可以在门上开一个很大的缺口,自己的手也可以伸进去把门从里面打开。

相当暴力的开门方式。

咚!

门没被撞开。不过和料想的一样,他的手刃钉了进去。

他把手往里面一伸,只听“滋溜”一声,已经生了锈似乎很久都没被打开过的门轴发出很难听的摩擦声,被维恩特缓缓地拉开。

房间里有灯,但变压房已经被大火烧毁了,房子里并没有电。不过也多亏外面燃烧的熊熊大火,让屋子里还不至于漆黑一片。

但进来之后的维恩特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伊莎贝尔让他找有价值的东西,但究竟什么是有价值的东西。

毕竟,他对这次的事件都还处在一个一知半解的状态,他只知道亡灵毁坏了很多的村庄还有城市,或许有一个幕后主使在指挥他们,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就连这栋建筑本来属于谁,是用来干什么的,他都不清楚。

维恩特叹了口气,先把手刃收进了鞘中。

没办法,只能先无目的性的随便找找了。

维恩特转遍了一楼,找到的全是居家生活常备的生活必需品,毫不起眼也毫无特点,让维恩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里是一栋普通的民宅。

当维恩特走过客厅准备顺楼梯上二楼的时候,他发现在楼梯的拐角处,站着一个黑影。

借着火光,他能看清那个黑影残破的衣服上的点点血迹,就像蜡烛的光一样,能看见的细节在微微地摇曳,晃荡了几次之后,他看到了那个黑影的腹部开着的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以及一条基本只剩骨头的右腿。

不知从何时起,维恩特看见这样的景象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感到那么恶心了,说不定,身体都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

真是种讨厌的习惯。

火光继续摇摆着,那个黑影的手因此而被照亮,它的左手还算完好,但似乎缺了两根指头,有根指头也只剩了骨头,另一只手则是整个手腕都已经不见了。

是亡灵。

维恩特本来准备抬手,在他发现自己之前用手刃就结果了它,但定睛一看的维恩特发现了一丝蹊跷。

这个亡灵,正在费力的取着墙上的一个长方形的东西。

画?还是相框?维恩特看不清楚。

总之,先了结了它再说。

嗖!

手刃牵着铁链,向依旧背对着维恩特的亡灵疾速飞去。

就在划破空气的锋利手刃要刺在它的头颅上的前一秒,它的头轻轻地一偏,以一个极不符合亡灵迟缓僵硬特点的灵巧动作,竟然轻松地避开了!

维恩特知道,这样的速度就算让自己正面迎击,恐怕都无法躲闪得如此完美。

这个家伙,一定不一般。

嘭!

手刃直直地钉进了亡灵身后的墙壁里。

那只亡灵的下半身并没有动,只有颈部以上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维恩特,缓缓地用机械而僵硬的语气说出似乎不是从自己身体里说出的话。

“没想到,那个伊莎贝尔,也会带帮手来啊。”

“你是谁!”

维恩特知道,一般的亡灵肯定是不会说话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自私啊,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把别人也牵扯进来。我没看错的话,你和她一样,是个殒吧。”

“我问你,你是谁!”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我只是个普通的亡灵而已,而且,”此时,亡灵把手中的那个长方形画框或者是相框重新挂回墙上,身体也跟着转了过来,朝着维恩特,“你马上就要死了。”

唰!

维恩特急忙身子向后一仰,一柄砍柴用的斧子沉重地落在维恩特身前。

嘭!

斧子在地板上凿开一个很大的缝。

“居然偷袭。”维恩特把左手往侧面一顶,在微弱的光线中,手刃刺穿了亡灵的腹部。

维恩特凝神观察四周,似乎是早就在房间里埋伏好了一样,从各个方向都涌出了非常多的亡灵。

在开阔的地方,维恩特可以用自己的速度占尽优势,不过在狭窄的房间里,更有优势的就变成了数量占优的亡灵了。

维恩特感觉到自己的右边又有急促的风声划过。他并不慌乱,把左手上**亡灵身体的手刃迅速**,顺势发射向左边另一只亡灵,钉进它的胸膛,同时自己身体一侧,左手竭尽全力把那只亡灵的身体甩向右方。

只听“嘭”的一声,那只被甩过来的亡灵被右边袭来拿着铁锤的亡灵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维恩特一个箭步冲上,把右手手刃刺进了亡灵的心脏位置,同时,把左手手刃收了回来。

正如梅洛蒂所说,这些亡灵只是被赋予了新一次的生命而得以复活,杀掉它们也像杀死普通人类一样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功夫。比起要刺中瞳铭才能杀死的霾来说,这种怪物还是要脆弱多了。

多亏梅洛蒂改造的手刃的杰出性能,以及维恩特自己对武器良好的适应和支配能力,整个房间里的战斗似乎成了维恩特一个人的杀戮盛宴。

他正提起了一只被他刺穿喉管的亡灵,扔向了另一侧有两三只正一起冲上来的亡灵,把它们都砸了回去。

维恩特全身上下已经沾满了令人厌恶的鲜血了,与自己的汗水混在一起,显得更为粘稠。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散落在地面上都快流成河的血液,已经在空气中蒸发出一片淡淡的血雾。

唰!

手刃应声而出,维恩特刺中一只冲上来的亡灵,横向甩了出去,把它和一张木桌一同击碎。

杀起兴致的维恩特已经很难被阻挡了,虽然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擦伤和创伤,还有一两处正在淌着血液的刀伤,但此时维恩特已经感觉不到痛处了。

他现在想的,只有把那个可恶的幕后主使揪出来狠狠地毒打一顿。

维恩特手刃的再一次出鞘,倒数第二只已经有些胆怯的亡灵被手刃钉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维恩特把手刃收了回来,亡灵的尸体从墙上慢慢滑下,拖出一道又粗又长的血色污垢。

现在,只剩下一直在旁边看着,显得很惊讶的那最开始,也是最后一个的亡灵了。

那只亡灵匆忙的转身,想要取下墙上的那幅画或者是照片。

维恩特离那只亡灵可能还有四五米的距离,他知道那只亡灵的反应很迅速,但是从它转身的动作来看却异常迟缓,要是普通人,肯定已经把那东西取下来了,但它,却还没有触碰到。

维恩特顿时明白了,那一定是一个有价值的东西。

他抬起手刃,向亡灵发射出去。而亡灵,也是意料之中的避开了。

不过,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指望这一发能够击杀掉这只亡灵。他身处亡灵的斜左后方,斜**墙壁的手刃连着铁链,正好在亡灵和那个长方形框之间牵起了一条封锁线,阻断了亡灵的行动。

亡灵想要弯腰,但它那不听指挥的身子完全完成不了这样对于它们来说太过高难的肢体动作,一时间,亡灵也束手无策。

维恩特轻笑一声跑向右方,登上楼梯,来到了亡灵的右方。铁链也跟着维恩特的移动而移动,缠在了亡灵的脖子上,相当于是维恩特擒住了正背对他的那只亡灵。

另一只手刃出鞘,**了亡灵的背部。

鲜血喷溅,有不少的血液染在了长方形框的里面。

“绝对饶不了你!”这个声音果然不是由亡灵本身的意志发出来的,应该是幕后主使意思的表达,“你弄脏了我的东西!”

“谁叫你一开始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混蛋!等着瞧!”

说完这话,维恩特擒住的这只亡灵似乎就没了动作。

维恩特把它的尸体扔开,取下了墙上的画——准确说,是一幅照片。

相框很简谱,摸起来有些粗糙,上面涂的漆也掉了不少,看起来有些年月了。照片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很多地方,不过借着火光,维恩特还是勉强看清了内容。

是一张全家福,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画面的右边,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女性站在左边,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幼小的婴儿。

“仆人!”维恩特突然听见了伊莎贝尔的大喊,“加快速度!亡灵要放火了!”

维恩特听到了伊莎贝尔的警告,连忙搬起了相框来到二楼。经过刚刚的一战,似乎埋伏在房子里的亡灵都被清理干净了,可是当他面对那么多的房间的时候,他又迷茫了。

“到底什么才算有价值啊……”

而在屋外,“冰霜女皇”的战场,虽然伊莎贝尔的实力明显占优,亡灵的数量却是超乎想像,又因为这栋房子的存在,让她无法毫无顾虑地使用大范围的攻击魔法,只得用战刀在四周不断地砍杀着。

不知道这些亡灵从哪里突然接到了命令,全都从四周把还没被点燃的火油搬了过来,当然,也有拿火把的。伊莎贝尔尽力阻止,不过被浇在建筑上的火油还是越来越多。

维恩特也听出了伊莎贝尔陷入了苦战,加快了搜索的速度,接连在两个房间里翻箱倒柜都毫无收获之后,维恩特又跑进了一间像是卧室的房间。

粗略地扫过去,和刚刚的房间没什么不同,不过维恩特仔细一看,在写字台上放着一本笔记。

维恩特摸上去,他手指经过的地方抹开了一层厚厚的积灰,想必是很久都没人碰过这本书了。比起那两个房间,这里的积灰更多,甚至维恩特刚刚进来都差点被浓重的灰尘呛得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翻开本子,泛黄的笔记本中用蓝色的自来水笔写着一行又一行不算清秀但还算规整的字,每隔一两页的页顶,还记有时间,日期以及天气。

想必是这里的主人的日记本了。

维恩特把相框夹在腋下,又把日记本拿了起来,准备到下个房间去找还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在离开房间之前,他向外看了一眼,他感觉外面越来越亮了。

这一看让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屋子的一楼已经烧了起来,房屋是木质结构,火势蔓延得非常快,要不是伊莎贝尔在外面一边对付亡灵一边用冰魔法给建筑降温,恐怕火焰早就窜到这栋木制的屋子的二楼来了。

“怎么办?”

二楼的房间已经粗略地都找了一遍,再找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维恩特看了看手上这两件战利品,觉得已经足够了。

现在他想的是怎么出去的问题,不光是大门,整个一楼都已经被火焰吞下了肚,自己下去绝对两三秒钟就变成碳烤肉排。

“仆人!跳下来!”突然维恩特听见伊莎贝尔的声音,他往楼下一看,伊莎贝尔已经来到了窗台下,用魔法建起了一堵拔地而起的冰墙,暂时挡住了外面起码有三十只的亡灵,清出了一小片空地。

维恩特知道,现在不跳只有等死,跳了的话如果着地方法正确,是不会受什么重伤的。

他一把推开了有些锈住的老式玻璃窗,双脚登上写字台,踩上窗框,猛地向外一蹬,整个人把日记本和相框护在怀里,跳了下去。

不过似乎没有维恩特想得那么简单。

他毕竟不是猫,手中相框的尺寸又不小,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调整空中的姿势。

在这么下去,就是背部着地,脊椎要是被摔坏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下坠速度越来越快,但他就是翻不了身。

“糟了!”

他离地面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了。

这时,他的身边由背部而上,围起了一圈椭球形的冰盖,把维恩特整个人都像茧一样包裹在里面。因为冰的减震作用,维恩特并没有受伤,这个冰茧触地之后就裂开了。

维恩特感觉似曾相识,这个魔法和伊莱恩曾经用过一次的“冰茧”很像。

伊莎贝尔的瞳铭能力也是操纵冰,所以也不奇怪。

“东西没事吧?”伊莎贝尔背对着躺在地上的维恩特说。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啊!”

“确定,里面再没有有价值的东西了?”

“应该没了,我都找过一遍了。”

“看起来,的确够了。”伊莎贝尔瞥了一眼勉强把腰撑起来坐在地上,浑身沾满鲜血一脸狼狈的维恩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在屋子里发生了什么,“那么……终于可以给点教训了。”

伊莎贝尔撤去了冰墙,三十多只亡灵全部疯狂地向两人扑了过来。

她一刻未停,极为连贯地转过身来,用手揪住维恩特的衣领,把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喂喂,你干什么!”

因为这么粗鲁而突然的动作,维恩特的两件战利品都差点没有抓稳。

三十多只亡灵的利刃和锐爪近在咫尺,而一位少女居然强势的把一个只比他高一点点而年龄相仿,脸上写满迷茫的少年搂在怀里。

不管怎么说,这种景象也太格格不入了。

维恩特几乎是被她用单手按在她的怀里,自己的胸膛就顶在她的胸部之上。虽然坚硬的盔甲让维恩特占不到一点便宜,呼吸之中,尽是伊莎贝尔身上有些奇妙的香味。

伊莎贝尔的左眼再次涌出寒气,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大地深结!”

又是同样的景象。

周围除了伊莎贝尔和维恩特之外的一切,无论是亡灵,建筑物,甚至是火焰,都被冻成了冰雕。伊莎贝尔的左手,正舒张着放在挡在自己胸口上的维恩特的身后。就像指挥家示意乐队停止演奏的手势一样,伊莎贝尔猛地握拳。

啪!

周围凝结的一切,都变成了无数的冰花,像会闪光的灰烬一样在天空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除了很远很远的建筑还在响起火焰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外,刚刚混杂着火焰,亡灵,话语的声响的世界,变得一片寂静。

良久,伊莎贝尔打破了沉默。

“现在知道,吾在干什么了吧?”

“不然,我也会……变成那样的碎冰晶吧。”维恩特看到这一招有如此大的威力和震慑力,已经有些瞠目结舌了。

“不,是那两件东西会变成碎冰晶的。”

维恩特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不过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好了仆人,闲话少说,快走了!”

“喂,等等!去哪儿啊?”

“汝不可能在这里过夜吧,那就快点走。”

此时,已经快要临近第二天的零点了。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又跑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来到了刚刚能够俯看山村的那座山的山顶。再向那个方向望去,火势已经基本上平息,那里离森林也有一定距离,所以不用担心森林火灾。

火势平息了就意味着,村子已经基本上被烧干净了。

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亡灵,家乡也被付之一炬,让维恩特再一次深深感觉到了那个幕后主使的可恶。

“就先到这里吧。”伊莎贝尔停住脚步,让后面的维恩特差点就撞了上去。

“别突然刹车啊!还有,‘先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今晚吾等就在这里过夜吧。”

“这,这里?”

“不然,连夜赶路的话天亮也不见得能到,而且,”说到这里,平时都很干练的伊莎贝尔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小了下来。

“怎么?”维恩特疑惑地看着她。

“而且,那个……汝肯定累了吧!”看来伊莎贝尔很不习惯向别人表达自己的关心。

“诶,啊,那个,我倒是无所谓啦。”维恩特挠了挠脑袋。

“那就走吧!”伊莎贝尔迅速地转过头,又准备继续出发了。

“诶诶诶,不是不是,就在这里休息吧,就这里就行!”

维恩特说他自己无所谓倒也不是假话,毕竟还没有到走不动路的程度,不过他也没自信能像这样一直走到第二天的黎明。更关键是伊莎贝尔,如果不给她个台阶下的话,她一定是要逞强到底的,这样反而很麻烦。

他看了看周围,长草要是用来当床还是挺舒服的,只是虫子有点多。不过,在荒郊野岭就不能再挑三拣四的了。

“那仆人汝就快睡吧,明天一大早再赶路。”伊莎贝尔边确认时间边说,发现现在零点已过。

“那你呢?”

“当然是守着了,不然还能干什么?”

“亡灵应该追不到这里来吧?”

“别忘了,野外不仅仅有亡灵,还有霾。”伊莎贝尔说的很对,如果两人在睡梦中被霾偷袭的话,肯定只有见阎王的份儿了。

“那也应该我守着才对啊!”自己舒舒服服地睡大觉,让一个女孩子在旁边守着,于情于理维恩特都干不出这种事,即使这个女孩子已经强势得不太像样了。

“汝不是很累了吗?”

“可一个仆人怎么能让主人守着自己呢?”

维恩特到现在都没承认这层不明不白的关系,但为了让这个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孩子休息一会儿,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伊莎贝尔听了维恩特的话,稍稍愣了两秒钟,然后,微微地笑了。

镀在她笑容中的月光,异常的耀眼与美妙。

“那么,一人守半夜吧,这样两个人都能休息一会儿。”

“这我同意。”维恩特说道。

“那你先睡吧,到了下半夜我叫你。”

“我醒的时候肯定就天亮了吧!”维恩特知道伊莎贝尔肯定不会中途叫他起床,而是会自己一个人扛到天亮,所以发出了抗议,“你先睡,我中途叫你。”

“汝先,这是主人的命令。”

“做仆人的应该为主人着想!”

他们两个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又是伊莎贝尔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在干些什么啊吾等……那就我先睡吧。”说着伊莎贝尔走到长草边,旁若无人的开始解开上身的铠甲。

“你、你干什么?”

“汝试试穿盔甲睡觉就知道了。”

盔甲很重,穿着睡觉的确不好受,这维恩特也能想像得到。

铠甲落下,留在伊莎贝尔身上的只剩一条洁白的抹胸,虽然刻意绑得很紧以避免胸部晃动,但那充分的发育还是能一下子看出来。解开上身铠甲之后,她又把纤长的手指伸向下身的百褶甲。

“喂喂!”维恩特急忙叫停。

“怎么了吗?”伊莎贝尔不解地看着他。

“唉,算了算了,我到一边站着去,随你便了。”看伊莎贝尔这种反应,维恩特猜多半她也不会在意这些,这让他很困恼。

看来这个家伙还没有意识到,要是从男性的角度欣赏,她的容貌和身体都相当有魅力。

伊莎贝尔笑了笑,不在意地解开下身的铠甲,接着是腿铠,把战刀鞘也放在了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躺在长草堆中就睡了下去。

维恩特在外面稍远的地方站着,长草又密又长所以维恩特看不到现在睡下去的伊莎贝尔的样子,不过应该能想到现在的她只穿着一件估计已经被香汗浸湿的内衣,还有一条内裤了吧。

说不定,那样的她意外的漂亮呢。

看不到那种样子,这算是幸还是不幸呢?

维恩特晃了晃头,稍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小声说了句“这女人真没防备啊”,就走到了可以看到周围的山还有星空以及月亮的地方坐了下来。

明明就是自己不打算看的,就别纠结了。

看着悠远的蓝宝石色的夜空,维恩特感觉自己的思想一下就被掳走了。

说起来,不知不觉最近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而自己也很自然的就融入了新环境里了。

这要感谢大叔还有迭戈老板。

虽然在这边的生活挺愉快的。不过,转而他又开始想念起伊普顿市——也就是故乡的那些朋友,迈克,伊莱恩,塞蒂,把晨曦也姑且算进来吧。

话说,晨曦好像和伊莎贝尔挺像的啊。

两个人的强大之处,维恩特都是见识过的,感觉在战斗方面晨曦不及伊莎贝尔,但在其他方面好像都是晨曦要更胜一筹的样子,毕竟,贵族要有思想得多。

不过有一点是很相似的,晨曦和伊莎贝尔都没有什么架子。

晨曦她从来不因为自己“贵族”的身份而飞扬跋扈。

伊莎贝尔她也从来不因为自己“冰霜女皇”“最强之殒”这样的称号而骄傲自满——虽然有些霸道和自我,不过估计是性格使然吧。

光是这一点,都已经很难得了。

这时的维恩特回头看去,从长草中传出平静的呼吸声,看来伊莎贝尔也已经很累了,这么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上半夜,十分平静,到了该换班的时间,维恩特还是去把伊莎贝尔叫了起来,如果不去叫她,她那强烈的自尊心估计又会让自己陷入什么无谓的灾难之中。

“伊莎贝尔……大人,该起床咯。”

伊莎贝尔还算警觉,虽然比较疲惫,在维恩特的话语声中,她还是马上就醒了。

“真听话,不错。”伊莎贝尔坐着把那些盔甲慢慢穿好,同时维恩特找了另一块地方躺了进去。

带血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好受,但维恩特还是做不到像伊莎贝尔那样完全不顾及别人,还是穿着衣服睡了。

第二日天色刚明,伊莎贝尔就把熟睡中的维恩特叫醒了。

似乎是因为身体的机能在一觉之后彻底冷却而且尚未苏醒,身上被亡灵划出的伤口的疼痛感被放大了,以至于维恩特在尝试着起身的时候又因为伤口的疼痛而不得不又躺了下去。

“汝被亡灵伤到了?”伊莎贝尔也看了出来,她的脸色虽然也不是太好,但也在昨晚几个小时短暂的睡眠中多多少少恢复了些气色。

“嗯。”

“唉,还走得动吗?”

维恩特试着站了起来,发现疼痛并不是难以忍受,就点了点头:“不用降低速度也没关系的。”

“吾也没打算降速,吾只想早点回去,分析下那两件东西。”

“你这种话会让我很难堪的啊!”

“难道说还要吾迎合汝吗?可笑,”伊莎贝尔这人有时候说话不是很入耳,这一点维恩特也早就领教过了,“早点回去,处理一下汝的伤口,亡灵留下的伤很特殊的。”

这也是为什么维恩特不因她的毒舌而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做一个受感觉很刺激,只是他知道,伊莎贝尔的内心并不坏。

“有多特殊?”

“拖久了把汝变成亡灵都没问题。”

“那、那快走吧!”维恩特似乎被她冷冷的一句吓住了。

待两人回到熟悉的「UrbanVerse」酒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到傍晚了,维恩特现在想起昨天夜里的那些经历都还有些后怕,差点自己也变成了那种行尸走肉了。

伊莎贝尔可没闲心回想这次的任务,进了酒馆她就把那两件东西连同维恩特一同拖进了迭戈的办公室。

“日记本……和照片?”迭戈看着这两个东西。

“嗯,吾还没有细看。”

“在那之前,我先问你,你有没有使用你标志性的招数?”

伊莎贝尔轻轻点了点头。

那招“大地深结”就是其中之一,这招遗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

“唉呀,我说了多少遍,现在警卫员都在怀疑你啊!每次亡灵出现的地方你都去搀和了,你是见到了亡灵但后面来的警卫员可没见到啊,现在都有传言说是你毁掉了那些山村,现在你又在上面添了一笔,很麻烦的知道吗?”

虽然迭戈的口气很严肃认真,维恩特看着一团正在发脾气的大面包也只能感觉到喜感。

但迭戈的话确实是头头是道。

“那吾去解决吧。”

“算了算了,你不再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那边我去打点……真是的,”迭戈看起来是在抱怨,不过他看见有丰富的收获还是开心更多一些,这么说着,他拿起了日记本翻看了起来,“嗯,署名是,帕布洛·格雷泽?还是格雷罗?看不清楚。”

维恩特和伊莎贝尔几乎同时一惊。

就是当时的司机提到的名字!

再联想起当时那座建筑的特殊状况,两人顿时感觉到,这些亡灵肯定和这个叫帕布洛·格雷泽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了吗?”

“很不对劲,大面包。”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人,可是要是司机的话不假的话,这个人已经死了。

“怎么了?”似乎迭戈也很惊异,短粗的眉毛跟着扬了扬,“另外那啥,别一本正经的叫我的外号。”

“说来话长,等会儿再说。吾先帮吾的仆人去处理伤口,彼被亡灵伤到了。”

“诶?你帮我?”维恩特觉得不可思议。

“废话少说,过来。”伊莎贝尔一把揪住维恩特,就把他拖了出去。

在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晚上,当维恩特正在因被大叔还有梅洛蒂盘问昨天晚上去了哪里而束手无策的时候,维恩特的哥哥,也就是希德威尔造访了工坊。

“啊,哥哥!”维恩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冲了上去。

“嗯,刚刚把大学的入学还有入住手续办妥,就急急忙忙过来了,果然已经回来了,”希德威尔表面很平静,但他满头的汗水还是显出了他的激动,“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很不错,大家都对我挺好的。倒是你,哥哥,伊普顿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嗯,现在户主已经转成我了,家里的那栋房子也过户成了我们俩共同拥有,现在让沃坎他们家帮忙照看着。”

塞蒂家吗?

维恩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但又记得不太清楚。

对了,前些天要往塞蒂家打电话的。

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还是打一个吧,免得又把塞蒂惹生气了。

“对了哥哥,你能把塞蒂家的电话给我吗?”

“嗯,电话簿我放在寝室里了,不过他们家的电话我还记得住。”

又聊了几句之后,趁希德威尔把聊天的重心缓缓转移到大叔和梅洛蒂身上的时候,维恩特拿起电话往塞蒂家拨了过去。

几次“嘟嘟——”声之后。

“喂,你好,这里是沃坎家。”

“喂,塞蒂吗?我是维恩特。”

听筒那边一阵沉默。

紧接着,又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居然挂了啊!”

糟糕,估计是真的生气了。

此后维恩特接连打了四次电话,塞蒂才终于又把听筒接了起来。

“干什么啊?”

“那么久不见就稍稍温柔一点嘛……前几天你不是来过电话吗?”

“嗯,对啊,你不在不就挂了吗?”

“可是,你不是让我回电话吗?”

“谁,谁说让你回电话了!我当时说‘千万不要让你打回来’,是这样说的!”

“那算我自作多情还不行吗?那又为什么在生气呢?”

那边忽然一阵沉默,拿着听筒的塞蒂满脸憋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心想可以随便编个借口糊弄过去,不过又隐约的觉得不应该这样欺骗维恩特。

“其实呢,”塞蒂最后拿出了一个故作轻松的口气开始说道,“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啦,万一你会打回来,这之类的……”

不过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是这样吗?”

“当然,只有一点点哦,一点点而已,你不打回来我也完全不介意!”塞蒂特别在“完全”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还在生什么气啊。

维恩特虽然明显发觉塞蒂的话根本不能自圆其说,不过自己要是在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估计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塞蒂又会闹脾气吧,况且这次也是错在自己。

“抱歉,因为前两天找不到你们家的电话,所以今天才打过来,实在抱歉。”

“是这样吗……”

虽然维恩特看不到,但塞蒂的脸早就红到了耳根,微微地垂了下去。

她一直在想着为什么维恩特不及时打电话回来。

其实她很担心维恩特的。

哪怕是一个电话自己都能安下心来。

但电话始终是没有打过来。

所以她想了很多很多,为什么他不及时回电。

是因为大城市太有魅力而让他完全忘记了家乡吗?

还是因为出了什么意外而让他不能回电话呢?

或者是因为自己的电话,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呢?

以前天天能见面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他一走,自己就莫名的敏感起来了。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这么直接,这么符合他的风格的理由。

塞蒂的心中被一种小小的释然和幸福充满,那种微微的甜蜜在心房中扩散,飘荡,甜味虽淡,却久久挥之不去。

这些心理活动,维恩特是察觉不到的。

“怎么了吗?”

“我,我在生气啊,笨蛋!活这么大连我们家电话都记不住,你到底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高兴呢。”

此后,维恩特和塞蒂又聊了很久很久,希德威尔,唐纳德大叔,梅洛蒂三个人也从一开始的聊天变成了围观维恩特打电话了。

“根据计算,真是甜蜜的小两口啊。”

“看到没有,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知道了吧,我的小梅洛,这就是那个混账库尔的儿子!”唐纳德大叔开始了对维恩特的批判。

“他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还有,我是无辜的,别把我一起骂进去……”同是库尔的儿子的希德威尔无奈地吐槽。

遥远的蒙特利塔亚共和国,与帕雷拉在一条大陆的对角线上。

一栋带有花园的二层洋房,和这里的其他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中洒进,像是一只只光彩艳丽的蝴蝶,一位外貌绝美的女子正坐在一楼的桌子旁,秀眸似睁似闭,慵懒的望着素净的白色天花板,以及中间的那盏水晶吊灯,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水晶总是梦幻与脆弱的代名词,而现在的女子,完全就是水晶的拟人化,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她就像是从梦中降临的天使,但她又有天使没有的那种深沉,以及,淡淡的忧伤。

单单说这个情景,就算是让一位作家写出一段长篇的抒情诗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在桌子另一头正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的男子彻底破坏了这番景致。

这位女子,便是黄昏,而那个男子,就是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死爪。

顺带一提,为了防止死爪撒酒疯,黄昏已经提前用锥子把死爪钉在了桌子上。

这样也能睡着的死爪也很不容易了。

这时黄昏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站了起来,不过其实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来到另一边的窗边,把钢琴从角落推了出来,坐在了钢琴前。

“喂,队长,就是前面的那栋洋房吧?”

警卫员一行六人,其中的一个人问着那个领头的男子。

“嗯。虽然说那天那个家伙喝醉了,不过责任还是免不了的。”

“那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抓一个醉汉而已。”

“哪叫咱们是共和国,机关人员过剩啊,我也没办法,”队长似乎一肚子苦水,“不工作就坐办公室,坐办公室就没有奖金,你们愿意吗?”

“队长,有没有发现,好像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似乎越接近那栋洋房,天空的颜色就变得越来越深,似乎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嗯,好像是,”队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十分。”

但现在眼中已经尽是一副傍晚的光景了。

“怎么回事…”队长也有些不能理解。

从空中传来一阵优美的钢琴声。这首曲子的节奏和韵律非常特别,似乎轻而易举地就能从人的耳畔渗透到心里最深层的地方,有些忧伤,又有些沉郁,时而舒缓,时而急促,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就被这样的乐曲深深地影响。

“从哪里传来的?”队长不知道乐曲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就像戴着耳机听音乐的那种感觉,似乎就响在耳畔。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死死扼住了自己的脖颈。

感到喘不过气来的他连忙把手伸向脖子前,想把扼住他脖子的东西拉开,不过那里除了空气以外什么也没有。

他明明能感觉到缺氧,明明能感觉到有人扼住他脖子的那种强烈而恶心的触感,明明就连哪怕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但当他的眼睛看向脖子那里的时候,却一如常态的什么也没有。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队长看向身后,随行的五个人都是同样痛苦的表情,有人用指头死命地抓在自己的脖子,指甲都已经完全嵌了进去,被流出的血液慢慢染红,似乎感觉要把气管撕开才能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有人已经跪在了地下,一直发出那种像是被鱼刺卡住嗓子的那种奇怪的声音,把手指伸进自己的嘴里,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抠出来,唾液流了一地。还有人因为缺氧而带来的窒息感而不停地把头往地上撞,又或是在自己的身上到处乱抓,想用痛苦来转移注意力。

这些都是徒劳罢了。

瞳仁骤缩,双眉紧锁的队长也开始有些害怕了,他越是害怕,感觉扼住自己脖子的那种力量就越强,如此恶性循环。

很快他也站立不稳,跪在了地上,他的视野已经渐渐变黑,出现了很多闪动着的黑白色小斑点,渐渐地模糊了。同伴们痛苦的呻吟也渐渐地好像被拉远,远向天边,渐渐地虚幻,不着边际。

钢琴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变化,音色如常,节奏如常,音韵如常,仍旧像是响在耳畔一样。似乎就算自己丧失了听觉,仍然能听到这起初感觉很优美,现在却觉得格外的诡异和恐惧的钢琴曲。

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膝盖也已经撑不住了,全身也渐渐失去了知觉和力量。

嘭!

他向后倒了下去,平躺在地上。

他勉强翻动着瞳仁看向四周,周围躺着的伙伴们似乎都已经晕厥了过去,如果不能呼吸的话,只需要十分钟就能置人于死地,这个队长是知道的。

难道,自己就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在他与死亡的恐惧做最后的搏斗,几乎都要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感觉,钢琴曲停了。

清澈而香甜的空气灌入他的肺部,如同久旱逢甘霖一样。

不过,也已经晚了。

就算吸入了新鲜的空气,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意识,身体似乎已经被麻痹,而变得动弹不得。

这里是处于一个城市的郊区,本来他们六人是行走在田间地头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感觉自己躺着的地方有种柏油路面的触感。

他勉强看了看,发现了画在路中间的分界线。他的同伴,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躺的地方是在道路的正中央。

他想跑,爬着离开这里也行,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现在天空的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但估计现在也还不到四点。

他听见了远端汽车的发动机声,听得出来,那辆车开得很快。

此时,从道路的侧边,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子。

“麻烦你,帮帮忙!”他喊出这样的话已经尽了全力了。

“你会死吗?”此时来的那位少女,也就是黄昏,走到队长的身边,缓缓地蹲下,伏在她颀长的腿部的裙摆微微在风中飘了飘,“或者说,你觉得你自己会死吗?”

此时汽车还有两公里的距离。

这个女的在说些什么?

“麻烦你,把我拖到路边去!”队长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哀求的腔调。

“那种窒息的感觉,是真的吗?”

汽车还有一公里半。

这个女的怎么会知道?

“求求你……快、快点!”队长还在不住地央求,求生的欲望早已经战胜了尊严。

“那种四肢无力的感觉,是真的吗?”

汽车还有一公里。

“先把我拖到一边去再说吧,没时间了!”队长已经越发着急了。

“那种将要死去的感觉,是真的吗?”

——汽车还有五百米。

“求求你了!快点啊!”队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眼泪和鼻涕都已经流了出来,显得格外丑陋。不过就连这样,都没能让这个女子的表情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还是说……”

汽车还有一百米。

“都是你的心理作用呢?”

汽车还有五十米。

“救救我!”队长撕心裂肺地疯狂地吼着。

啪啦!

汽车就像没有看到躺在路中间的人一样,飞速碾了过去。

蹲在一旁的女子,白色的连衣裙被溅上了大片的红色斑点。

红白的对比,格外强烈。

那个女子,也就是黄昏,慢慢地站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为什么都不愿意……听我说话呢?”

当那种被车轮碾烂身体的痛楚还在脑海中回荡的时候,队长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的回到了当初刚刚听到钢琴曲的地方。

自己没有窒息,没有四肢麻木,没有被车子碾过。

唯一与一开始不同就是,自己的心脏处插了一把小刀,正在潺潺地流血。

在队长死去的前一瞬间,他发现周围的伙伴,和他死去的待遇,一模一样。

而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身上没沾上哪怕一点血迹的女子,已经像从梦中降临又回归梦中一样,从渐渐变窄的视野中消失了踪影。

此时,太阳又回到了正常的位置。

黄昏的景色,消散了。

几天之后,仍然在迭戈的办公室里。

“真是很奇怪啊……”

迭戈又是一杯啤酒下肚,对于他来说啤酒什么的是永远喝不醉的,不过他那些什么喝酒可以醒脑的鬼话维恩特还是不相信。

现在摊在桌子上的,是已经在这几天被伊莎贝尔和迭戈研究透的日记本和照片。

“没办法把照片送去化验之类的吗?应该可以知道拍摄年月的吧。”

这几天的讨论他都没有参与,因为动脑子实在不是他的长项,他最多就能提出这样可有可无的问题而已。

“送去化验就拿不回来了,这种案件的重要证据从来都只有没收的份儿,而警卫员的草包程度你也是知道的,收上去肯定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前几次就是这样,这次不也没媒体报道吗?”

“也是。”

“这种事只能靠吾等自己,总结一下,现在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叫做帕布洛·格雷泽的人,但是,根据调查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死了。”伊莎贝尔说道。

这点维恩特是知道的,户籍资料已经注销掉了,虽然没有发现尸体,但是失踪了三年以上就可以认定为死亡。

“可不可能,他也变成了亡灵?”维恩特提出质疑。

“我觉得不太实际,我不相信亡灵能有那么高的智能。我觉得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人并没有死,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召唤亡灵这样的黑魔法。”迭戈分析着。

“但这种亡灵的数量实在挺可怕的,一个普通人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吗?”维恩特在想着,如此大功耗的使用魔法,普通人肯定早就堕落成殒了。

“说实话我认为不太可能,不过现在只有这样的解释还相对合理一些了。”迭戈苦恼地说。

“其实吾也想过是不是「黯」在背后操作这件事,不过彼等如果要行动的话不可能这么张扬,而且凭借彼等的实力也不需要借刀杀人,又麻烦而且可掌控性差,毕竟亡灵除了召唤者的命令以外唯一遵循的,就是本能了。”

“好像,感觉是个不小的阴谋啊。”维恩特沉吟着。

“如果是这样麻烦就大了,关键是现在国家的态度很消极啊对于这样的事,或许现在的执政者都希望社会能从战争中走入长期的和平和稳定,所以不希望这样的事又来引起恐慌吧。”

“要是这事真的发展起来那不是很危险吗?”

“执政者的事我们是不懂的,有时候他们的最终决策我们看起来都是鼠目寸光,不过没办法,现在就算平民和殒在议会中拥有了一些席位,不过贵族,特别是皇族的权力优势还是存在,所以说,高高在上的他们怎么会了解实际的情况呢?”迭戈的话语略带嘲讽。

“简直是自取灭亡。”伊莎贝尔虽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嘲热讽的态度,不过实际上还是想要帮自己的祖国避免这样的危机,以自己的力量。

“接下来的行动呢?最好是那种不会给我再添麻烦的计划。”迭戈问道。

“那恐怕大面包汝要失望了,经过这次事件,吾与仆人是彻底暴露在了敌人面前,而如今,吾等掌握了彼的证据和底细,彼毁灭山村的计划要是估计不错已经完成,所以,接下来吾等恐怕只能见招拆招了。所以,吾无法对汝许下任何的承诺。”

“还是那么的认真啊,你就不能答应我说‘没问题的’像这样?就算是假的也好啊……”

“没问题的。高兴吗?”伊莎贝尔像个机器人,声音冷漠得一点起伏都没有。

“不,算了……你百分之百是把我当傻瓜在戏弄了。”

“实际上也是傻瓜……”维恩特小声地跟了一句。

这几个人开的玩笑也真够冷的了。

不过,伊莎贝尔还会开玩笑,这样维恩特倒还是有一点点新奇。

平时总觉得她是个特别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人。

在这次惊心动魄的山村之行之后,心中伊莎贝尔这样的模板正在一点点崩坏。

最强之殒也好,冰霜女皇也好,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是比较笨拙而已。

“对了,仆人,跟吾来一趟。”

“怎么?”

“吾不是说,‘付出与回报等价’吗?既然汝付出了,就应该有所回报,我会告诉汝等价的,关于汝瞳铭的事儿。”

听了这句话,维恩特顿时来了些精神。

伊莎贝尔把维恩特带到了酒馆后面的仓库外的空地,此时正好是清晨,基本没有客人,进货入仓的时间也正好过去,此时这里什么人也没有。

“难道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吗?”

“吾只是需要一个大点的场地,”伊莎贝尔把右手虚掩在自己的左眼上,从瞳铭中流淌出大量的寒气,从她的指缝中缓缓飘出,“给你看样东西。”

“喂,你干什么!”每次维恩特看到伊莎贝尔这个动作都会把它和大规模杀伤性魔法联系在一起。

“闭嘴。”

伊莎贝尔制止了大惊小怪的维恩特,示意他保持安静。她的瞳铭,从一开始单单只流出寒彻心扉的寒气到闪起了苍白异常的光芒。

宛如琉璃色夜空中的启明星一般。

在维恩特瞠目结舌之际,光芒投影在了地上,如同被什么东西凝固住了一般,光像是雕塑一样渐渐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形状,缓缓地开始上色。

说实话,维恩特看到轮廓的时候就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了。

和伊莎贝尔瞳铭中的图案一模一样,一只霸气的老虎。

光芒形成的东西仅仅是像全息成像一样,只是虚幻的东西,但眼前的这只老虎却是渐渐地在颜色变换之中由虚幻降临到了现实之中。他全身的绒毛被染成了雪白色,瞳仁被注入了漂亮而均匀的如墨的黑色,在左眼的位置,有一道棕色的伤疤斜斜的刻在那里。

维恩特能够听见这只老虎的呼吸,能够感受到它眼中散射出的凛冽的寒意,能够看见它的前爪真真切切地在地上刨出了痕迹。

也就是说,不是幻象,的的确确是真的了。

维恩特在惊讶之余打量了下这只老虎,发现格外奇怪,就是它似乎浑身上下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寒气,好像无论什么人碰到它,都会从内到外,从皮肤到筋骨到血脉,被冻结成冰。

这只老虎先是用锐利的视线盯着伊莎贝尔,嘴缓缓地动了动。

原本维恩特以为它是准备咆哮,结果它居然缓缓地说出了人类的语言。

“就是这小子吗,弗莱维娅?”

伊莎贝尔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被老虎的眼神所震慑,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老、老虎说话了!”强烈的震惊让维恩特的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

老虎的眼睛往侧方向一瞥,这样尖锐的眼神似乎轻松就能将人刺穿,维恩特与这样的眼神对接的一瞬间,冒出了大量冷汗。

和这样凶恶的眼神相比,伊莎贝尔那种冷漠的视线根本不值一提了。

“吼!”

唰!

老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维恩特,在维恩特做出动作之前,老虎身子腾空,把维恩特直直地重重地扑倒在地,压在自己的爪下。

“啊啊——”和地面狠狠地撞了一下的维恩特疼痛地叫了出来。

他感觉老虎按着自己的爪子就像冰块一样,自己周围的空气也以非常快的速度降了下来,似乎降到了零度以下,以至于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打起了寒颤。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哪个人被凶恶的老虎按在它的身下还能不害怕。

维恩特动了动手腕,似乎是想把手刃调准方向。

“劝汝别耍任何的花招。”和伊莎贝尔完全一致的说话风格,老虎开口了,说着它将自己的爪子稍稍移动了一点,放在了维恩特的肩膀上,“吾稍稍一动,汝的胳膊就废了。”

维恩特的伎俩很容易就被看穿,他也只能认命了似地放弃了挣扎。

这家伙,难道是伊莎贝尔的宠物吗?

人就那么强气了,还养只那么强气的宠物作什么!

诶,不对,首先应该吐槽,有谁会把宠物养在自己的眼睛里的?

就在维恩特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虎加重了爪上的力量。

“喂喂喂喂喂,痛痛痛!”维恩特瞥了一眼伊莎贝尔,只见她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如同看戏一般。

喂喂喂,自己可是要被你养的老虎吃了啊!

“先告诉汝这个愚民,吾可不是老虎,吾是神。”

“喂,伊莎贝尔,你家养的老虎脑袋被棒子敲坏了!”

唰!

老虎如同猫一样在维恩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带血的爪印,血刚刚流出来,就结成冰了。

维恩特感觉非常痛,想用手去捂,无奈自己的双手被老虎制住,动弹不得。

“喂,你干什么!”

“吾说过,愚民,吾不是老虎,对神汝应该抱有最崇高的敬意。”

维恩特完全不知道这只老虎在说什么,总之现在只能顺着它的意思陪它玩玩了。

“抱歉抱歉,神大人,小的我知错了!”

“这才对嘛,姑且就不追究了。”老虎的嘴角轻轻一挑,虽然不明显,不过应该是因为虚荣心被满足了而在笑。

如果它是神的话,那也是个非常笨蛋的神吧。

“仆人,汝把帕纽斯当成笨蛋了吗?”

帕、帕纽斯?不是地名吗,首都的地名?

伊莎贝尔这家伙也开始犯病了吗?

“抱歉,主人,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确是神,仆人,帕雷拉的主神名字你听说过吧,就叫做帕纽斯,也就是他。”

这老虎?整个帕雷拉的主神?

维恩特有些不能相信的看着伊莎贝尔,不过看她一脸严肃,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他偏转出去的眼神很快被老虎的脑袋彻底挡住了。

“现在明白了吧,愚民哟……”说到这里,帕纽斯转头面对伊莎贝尔,“错不了,就是这个瞳铭了。”

“既然尊敬的帕纽斯这么说了,那么就可以确定了。”

“那个,两位,能详细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维恩特被弄得云里雾里的。

“汝的付出还没到能了解内幕的程度,今天只是让汝见识见识。”

“什么啊,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反正凭汝现在的实力,听了也毫无价值。吾想问的只有一点,你会控制苍能的流动吧?”

“呃,应该……会一点点吧。”说是会,顶多也就是让手中的手刃能顺利发射出去的程度,毕竟维恩特根本没学过魔法。

“那就去学会。把苍能聚集到自己的左眼,如果顺利,汝也可以召唤出像帕纽斯这样的主神。”

维恩特听了这句话,完全惊讶得木在了那里。

“真、真的吗?”

听说自己的瞳铭终于能有作用了,维恩特异常兴奋。

“到时候,吾会告诉汝接下来该怎么办的。”

维恩特猛烈地把头点了又点,看起来极为开心的样子。

为了尽快掌握在瞳铭上聚集苍能的办法,维恩特打电话问了远在伊普顿的塞蒂,虽然塞蒂的教学很清楚明白,维恩特的进步并不是很快。

时间推进到了十月中旬,一切都在祥和中渐渐流逝。亡灵的事情似乎成了遥远的记忆,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件。

转眼间,帕雷拉的日历又翻过了一个季度,从盛夏步入了深秋。似乎就在一阵夏秋相交的风中,所有绚烂的夏花都在一眨眼之间凋零,所有叶间的翠绿也被微风偷偷带走,不知何时,风的精灵就像为了补偿自己夺取的颜色一样,又为叶子刷上了一层金黄。

丰收的时节,那飘落在季节里的黄叶如蝴蝶的破茧与敛翅。世间万物似乎都恒久不变,却又都一刻不停,有时觉得它很慢,永远没有尽头,但一眨眼,就发现它们已经只存在于相片与记忆之中了。

如同维恩特此时的心情,如同这个似乎承受了很多的少年的过去和现在。

一刹那便是永劫,这句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现在的维恩特,依然在“不变”的日程中日复一日的行进着,他不知道这种日常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但就像过去在伊普顿市的日常一样,说不定,说没就没了。

“对了,维恩特,”大叔依旧坐在工作台前敲敲打打,不知道是在做研究还是在忙工作,“这几天有工作吗?”

“没有,怎么了?”

“哦,那你可以去看看逐霾者在帕雷拉的考试,就当积累经验了,我记得好像笔试是前天,实战考试似乎就是明天或者后天,如果你想成为逐霾者的话,还是早早去观摩一下,好做些准备。”

“这考试允许旁观的吗?”

“废话,每年逐霾者有相当一部分经费都是从这项活动中捞来的,现在这个考试已经是在商业化运作了,每年能吸引大量的本地人以及游客来捧场,可以说是一票难求。”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维恩特还是觉得这样的运营模式不太妥当。

“唉呀,反正每年都要考,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吧,想去看看吗,如果想我就委托人帮你拿票。啊,当然,太好的位置就别想了。”

“当然要去!”维恩特激动地说,一方面这确实可以让他提前了解一下逐霾者的考试是怎么样的,另一方面这也能让最近在练习上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的维恩特换换心情。

“那么,要几张呢?有人陪着一起去更好吧。”

“呃……”

应该要把哥哥带上,不过他最近学习不知道忙不忙;熟人里的话,那个什么伊莎贝尔,八成不会赏脸的;哦,对了,还可以叫上梅洛蒂,只是不知道她对这些东西有没有兴趣了。

“对了顺带一提,一张票1288克尔。”

“抢人啊!”这已经是维恩特一个月的薪水了。

“这还是内部价哦。一般都是有价无货的呢。”

“呃。”维恩特一脸的苦涩,看来自己又得割肉了。

“你小子不会,这么点积蓄都没有吧?”

“你以为这怪谁啊!来这里的头一个半月,我的工钱全部被扣掉去还你欠的酒钱了,之后半个月又有一部分去付了医药费,现在相当于刚刚开始有收入!”

“你的意思,还是我这个包吃包住还附赠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的人不对咯?”

“谁也没有让你送那样的赠品吧!喂喂喂,冷静冷静!绝没有瞧不起的意思!总之先坐回去!”维恩特看到从座位上跳起来的大叔一下就慌了,维恩特的身板并不弱,但大叔那种身材说不定年轻的时候就是搞体育的,“好吧,一张就够了。”

“唉呀,没情调的家伙……”

“对于没钱的人来说追求情调和找死没区别。”

到了考试的当天,维恩特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真正的“一票难求”。

整个场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维恩特自从扎进了人群里就再也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过,尽是像在海水里一样被人潮不断的冲来冲去。场外求购高价票的就连最偏的位置都炒到了三千克尔以上,维恩特手上这个位置的票也上了六千,这让他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多买几张来倒卖,这样就真的可以小资一把了。

就在维恩特出神的时候,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量,让他撞向了前方,把一个男子差点撞到了。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

“哦,没事的,人多嘛……诶,你是?”维恩特抬起饱含歉意的头,在他的眼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哥哥!”

“哦,是维恩特啊,今天你也来了吗?”希德威尔也惊喜地说。

“嗯,来提前看看,总结总结经验嘛。”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才来的,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还以为你会若无其事地在房间里睡觉呢。”

“你把你弟弟也想得太不思进取了吧。”

“好好好,算我错了。”希德威尔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人群中的一个少女从他的身后引到维恩特的面前,“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大学认识的朋友。”

当维恩特的眼神触到少女的容颜的一刹那,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这个女孩子清纯,可爱,黑色短发下藏着一只清澈无暇的水蓝色右眼,她的左眼是赤红色的,其中纹着一朵曼珠沙华的瞳铭。她一身清爽的休闲服打扮,看起来毫不做作,显得落落大方。

维恩特也算是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子的人,但看到她还是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了她的粉颊之上。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当年第一次见到晨曦那样,不过,眼前的女孩子的漂亮和晨曦相比,是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晨曦更多的是种冷傲的美,而眼前的少女更多的则是种暖人身心的亲切的美。

这么漂亮的殒,真是第一次见到。

“嗯,那个……”似乎是因为维恩特从刚刚开始就死死盯着那位少女而让她不是很自在,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并开口了,“我叫瑞塔·维克托维亚,初次见面。”

“哦、哦……”维恩特似乎大梦初醒,连忙与少女的手相握,“我叫维恩特·安德鲁,请多关照。”

刚刚触及少女的手,维恩特便感受到了女性独有的皮肤的细腻以及柔滑,还有一些冰冷,让他感到格外舒服。

“咱们先进去吧,这个地方实在不是用来聊天的。”

三个人要坚持站在原地不被人流冲散都是个困难的工作。

“嗯,好的。”两个人都这么回答着,跟随着前面向入口走去。

考试的地点是用体育场临时改造的,不过说是改造,也就是单纯的使用中央的空地部分,在围在外围的跑道上有大约十名看起来年龄很大的逐霾者坐在那里充当着评委。

维恩特的位置在第二排,还算比较前面,能看得比较清楚,不过面前两米来的铁丝网有点阻碍视线。希德威尔和那个叫做瑞塔的少女也和维恩特旁边的人换了票,坐到了他的旁边。

“你是哥哥的同学吗?”趁比赛还没开始,维恩特向瑞塔问起了问题。毕竟,他现在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充满了好奇。

难不成,是哥哥的女朋友?

开学才一个月而已,这也太快了点吧?而且,这个女孩子至少从相貌上来说肯定是上上等,没理由这么容易追到手的。

那么,就是普通朋友咯?或许是同学吧。

“哦,不是的,我比你的哥哥高一级,是大二的。”

没看出来老哥你的魔爪伸得又快又远啊!

维恩特以一副难以置信而又嫉妒的表情甩给他的哥哥。

“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聊得比较投机,关系比较好,”希德威尔倒是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因为她是本地人,这次就委托她来做个向导了。”

“嗯,差不多是这样。”

“运气好得让人想杀了你……”

“你说了什么吗?”貌似希德威尔没有听到维恩特的抱怨。

“什么事也没有。”维恩特一字一顿地说完,便把头撇了过去,摆出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嘛嘛,别一见面就这样嘛,让我来给你们讲讲关于这个考试的事儿吧。”

听到了有趣的话题,维恩特才慢慢把头又转回了一点点。

“这小子……”希德威尔也是被弄得一头雾水,只好无奈地轻声抱怨,随即转向了一旁的瑞塔说道,“嗯,麻烦你讲一下。”

“嗯,是这样的。考试分为笔试,面试和实战考试三个环节,今天这个就是实战考试,只有通过了笔试面试的人才能参加,所以参试人数并不多。这里又分成两个环节,第一个,就是接下来这个,内容是由参试者对阵一名逐霾者。”

“逐、逐霾者?”维恩特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想起上次里昂使用了逐霾者徽记之后的强大实力,要是自己没有霜翼帮忙解围,多半现在就只能以幽灵的视角看考试了,“那怎么赢得了?”

“并不是一定要赢的,只要能赢得评委的认可,都可以,不过战胜对手自然是种最稳妥的办法。接着,就是在被认可的人当中,两人一组,进行对抗,获胜的一方就能成为逐霾者。”

“好残酷的赛制啊,要是这么说,最后能成为逐霾者的人很少咯?”

“每年帕雷拉也就十多个左右,所以说为什么逐霾者那么受人敬仰,这也是原因之一。”

“那么,你刚刚说的获胜,又是什么意思呢?”维恩特又问道。

“嗯,原本是点到为止的,取下对手所佩戴的项链就可以,不过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了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了。”

“真是残酷啊。”

这不就和斗兽场里的野兽一样了吗?

果然人类对这种血腥的原始冲突总是那么感兴趣,就算说狂热都不为过。

“没办法啊,不同角度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也没资格去多说些什么。好了,考试开始了,一起来看吧。”

几场比试之中,里昂和露露均有出场,维恩特发现参试的人几乎都是很快就被逐霾者收拾掉了,根本就没有太多的还手之力,这让他心里有些犯嘀咕。他觉得就算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去参赛的话,也没什么能够战胜那些逐霾者的自信。

在看完比赛之后,维恩特才想起自己和伊莎贝尔还有见面的约定。

于是,在酒馆的后院。

唰!

维恩特急忙向后一避,剑尖掠过他脖颈的前方,距离最多不超过五厘米。

唰!

维恩特连忙侧身,空中飘动的衣衫几乎是擦着直直刺过来的剑刃闪过去的。

唰!

维恩特向侧面一个侧扑,几乎是同时,刚刚他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劈在地上剑震起了不少的烟尘。

倒在地上的维恩特是怎么也避不开了,不过这三剑以后,对方像是消了些气,终于停止了攻击。

“我说,伊莎贝尔……大人,这样的见面礼也太突然了吧?”

自不用说,能把维恩特收拾成这种狼狈样的,也只有伊莎贝尔了。

“汝这小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伊莎贝尔的怒气稍稍有些缓解,但她严肃而气愤的表情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呃,我去练习苍能流动了啊……”维恩特不敢和伊莎贝尔对视。

“撒谎吾就让帕纽斯连汝的骨头都一起吃个干净!”

维恩特到现在想起那只强气的老虎都还有点后怕,上次那个没节操的笨蛋主神在自己脸上抓的那一爪害得自己差点破相。

“报告伊莎贝尔大人,小的去看逐霾者考试了!”

“真想现在就用剑把汝这个笨蛋钉在墙上。”伊莎贝尔还是因为维恩特的怠慢而很是恼火,却又有几分无奈,看起来现在她确实需要自己的仆人的帮助,“听着,听好了,接下来是重大事件。”

“嗯。”维恩特点了点头,在认真的伊莎贝尔前无论谁都没胆子摆出一副松散悠闲的做派。

“纳夫堡和伊普顿遭到了大规模的亡灵袭击。”

“什、什么?”

纳夫堡自己并不是太清楚,只记得是一座南部的小城,但伊普顿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如雷贯耳。

自己的家乡,正在被亡灵袭击!

“真、真的吗?那我要马上赶回去!”

他知道独自一人赶往被大群亡灵攻击的地方意味着什么,自己很可能就会死在那个地方。

不过,他做出决断时仍然没有丝毫犹豫。

以他自己的性格,绝不可能弃自己的朋友于危险而不顾。

“又没说不让汝回去,着什么急,真没出息!”伊莎贝尔厉声说着,才压住了维恩特显露出的焦急和慌乱,“先听吾说!”

“嗯……”

“伊普顿是汝的家乡,这个吾知道。另外,纳夫堡是吾的故乡。”

“难、难道说!”维恩特明显意识到事情极为蹊跷。

“嗯,明显看得出这次行动是有指挥和预谋的,或许是因为上次吾等一同行动,幕后黑手的报复行动。这次吾不需要汝的陪同,纳夫堡那边吾一人足矣,汝回去支援汝的家乡,虽然汝也不算什么战力,不过人多肯定不是坏事。”

虽然维恩特对伊莎贝尔过分轻视自己有些许不满,不过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吐槽了。

“还有,如果能收集到亡灵的信息是最好的。”

“嗯,明白了。”

维恩特看伊莎贝尔像是结束了谈话,自己便几乎一刻未停地转过身,准备从酒馆跑回工坊。

不过当他还没迈出后院大门时,伊莎贝尔又把维恩特叫住了。

“因为是有预谋的,那个……一定是存心要算计吾等,汝、汝的话,一、一定要活着回来!听见没有!”

回过头来的维恩特看着脸似乎稍稍泛起红晕的伊莎贝尔,愣了两秒,突然间像是回过神来地微微一笑。

这就是伊莎贝尔式的关怀吧。

“嗯,一定!”

就像是誓言一样,掷地有声。

“现在就要回去吗?”梅洛蒂看着一副火烧眉毛的表情的维恩特,似乎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而那么焦躁。

“嗯。”维恩特也没有正眼看梅洛蒂一眼,正在想自己需要带上什么东西。

“先告诉你哦,根据计算,通往伊普顿市的所有公共交通都已经被阻断了。”

“什么?”

“也就是说,火车,飞机,甚至包括客运巴士都已经全部停运了。”

“怎么可能?难道不把城市里的人转移出来吗?”

“亡灵控制了这些交通站,”此时唐纳德大叔从内厅走了出来,“在幕后控制亡灵的人相当的奸诈。”

维恩特知道坐火车之类的已经行不通了,如果说自己用跑的赶回去,没有十天半个月肯定也是到不了的,等到那时,说不定自己的家乡早就被铲平了。

这么想着的维恩特,想起了上次和伊莎贝尔所在的变成了火海的村落,想起自己最熟悉的家乡说不定也会变成那个样子,维恩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该怎么办才好,可恶!”

“嘿嘿,你小子就是遇到点事就自乱阵脚,真正要是独自一人出门在外该怎么办啊……”唐纳德大叔挠了挠头,觉得维恩特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是好笑,“把这个拿着。”

说着,唐纳德大叔把一把黑色的钥匙给了维恩特。

“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台风号’的钥匙。”

“台、台风号?”

“就是辆输油管坏了的还是烧柴油的除了喇叭之外哪儿都乱响的旧式摩托车。”梅洛蒂在一旁解释着。

这么说的话,且别说性能怎么样,能不能开都是个问题。

“别把你老爸的宝贝说的一无是处啊!”大叔立刻辩驳道。

“根据计算,本来就一无是处。”

“可是你别忘了,你强大而且帅气的老爸是开工坊的,”说着一脸自信的唐纳德大叔转过身来朝向维恩特,“就知道你肯定需要,刚刚简单地修理了一下,虽然时间紧迫不能把它改造完美,不过还是加了条苍能的输入管道,发动机也稍微替换了下,你只需要把车上的手套带上,就像用手刃一样把苍能输入车里就行了。”

“根据计算,缺点就是很耗费人的体力,不过你是殒,这方面问题应该不大。”梅洛蒂的语调依旧是那么平淡。

维恩特没骑过摩托,但这个交通工具的出现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车子在哪里?”

“已经帮你推到门口了,上了国道之后岔路口都有路标,找回去肯定不成问题。”大叔又招牌性地对维恩特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他的黄板牙。

“谢谢大叔,还有梅洛蒂!”

那辆车子的改造,肯定也花了不少功夫的吧。

虽然唐纳德大叔像个不务正业的人,但到了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就变得异常可靠啊。

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

这么想着,维恩特草草收捡了自己的必需品,还从大叔那里借来了电筒。

正值中午,不过维恩特已经没闲心坐下来吃饭了。秋天温暖中带着些许炽热的阳光打在维恩特的脸颊上,金色的光芒中棕色的头发轻轻飘扬,宛如一名即将远赴战场的英雄的侧脸。

本来返乡应该是令人激动的事,而如今那种兴奋都被转化为了焦虑。

“我走了,帮我给酒馆的朋友道个别。”

“嗯,知道了。倒是你,一定要给我回着回来,库尔那小子在我这里欠的你还没还完呢!”

“我突然不想回来了!”维恩特大声吐槽。

“根据计算,像维恩特这样的人是肯定死不了的。”

“别把我说的像蟑螂一样!”

这时,维恩特才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明明自己客居在外,将要踏上返回故乡的旅程,但眼前的此情此景,却像是家人正在为即将远赴他乡的亲人送行。

看来,自己也在慢慢地产生归属感呐。

这也算是,老爹给自己留的一份遗产吧。

“再见了,大叔,梅洛蒂!”维恩特跨上了摩托,把头盔上的护目镜拉了下来,以并不平稳的驾驶技术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老爸,你为什么要把母亲的摩托车借给维恩特呢?”

“呵,要是克里斯蒂知道了那是库尔的儿子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帮忙的。”大叔说着,他平日玩世不恭的表情里很少见的显露出了对久远记忆的怀念,还有淡淡的忧伤。

在经过了几天的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之后,伊普顿市已经近在眼前了。

消耗了不少苍能的维恩特已经显出了些疲态,但他一路上并没有休息。

他只是想赶快的回到自己的家乡而已,那陷入危机的家乡。

现在的他,行驶在正午时分市郊的山道之中,看着眼前不断从两边像流水一般淌过的熟悉的景色,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碧绿之荫附近。

再过不久就能到了。

不过,他突然刹住了摩托,跳下了车。

想要到达伊普顿市区,就必须要想办法应付面前,海量的亡灵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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